金文翔來了,隔了五六頓飯的工夫才出來去了。
這邊鴛鴦也是一夜沒睡,翻來覆去的想著這事。
第二天,他哥哥就稟賈母,接了鴛鴦回家。
鴛鴦意欲不去,隻怕賈母疑心,隻得勉強出來。
他哥哥隻得將賈赦的話說與他,又許他怎麼體麵,又怎麼當家作姨娘。
鴛鴦隻咬定牙不願意。
他哥哥無法,少不得去回覆了賈赦。
賈赦勃然大怒,此時已經忘了先前的計劃。
他一拍桌子,嚇得金文翔連忙跪下。
“我這話告訴你,叫你女人向她說去,就說我的話:‘自古嫦娥愛少年’,她必定嫌我老了,大約她也戀著少爺們,多半是看上了寶玉,隻怕也有賈璉。若果有此心,叫她早早歇了心,我要她不來,此後誰還敢收?此是一件。”
“是!是是!是是是!”
賈赦說一句,金文翔應一聲“是”。
“第二件,若想著老太太疼她,將來自然往外聘作正頭夫妻去。你隻叫她細想,憑她嫁到誰家去,也難出我的手心。除非她死了,或是終身不嫁男人,我就伏了她!若不然時,叫她趁早回心轉意,有多少好處等著她。”
“是!是是!是是是!”
見金文翔好似點頭蟲一般,賈赦又喝道:
“你也彆哄我,我明兒還打發你太太過去問鴛鴦,你們說了,她不依,便沒你們的不是。若問她,她再依了,仔細你的腦袋!”
“是是是!是是是!”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金文翔忙應了又應,賈赦才揮手讓他退下。
等回了家,他也不等得告訴他女人轉說。
直接找妹妹當麵,就把賈赦的話說了一遍。
隻把個鴛鴦氣的無話可回。
好在昨日鸚哥苦勸,這時才沒硬來。
好半晌,也隻使了個緩兵之計,道:
“這事容我再思慮幾天,到時候必有確定答複。”
金文翔回去找賈赦說了。
賈赦聽說,也不好再逼。
但又怕鴛鴦一直拖著不願意,就道:
“你讓你老子娘都說一聲,等有了你老子娘的信這事就結了。”
這個時代,終究難逃父母之命。
就算鴛鴦再不願意,隻要她父母發話了。
也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邊打發人去金陵傳信不提。
隻過了沒兩天,馮一博夫妻就來接薛母過去。
鸚哥雖嘴上說著不管,可她心裡還是為鴛鴦著急。
今日薛家要搬到馮府,來賈母這邊告辭。
鸚哥就在門口糾結,覺得這是一個最佳的時機。
若是再沒動作,怕一時半刻也沒機會見到馮一博了。
正猶豫之時,薛家母女已經告辭離開。
眼看著往梨香院去了。
又打發了人,去找前麵爺們。
鸚哥也來不及和鴛鴦說一聲,乾脆咬牙自己過來找馮一博。
聽了鸚哥講完大概,馮一博心中頗有感慨。
沒想到鴛鴦寧死也不找他求救。
他這個朋友,還真是不合格啊!
這時,鸚哥又一臉哀告的道:
“我知道馮大爺不喜歡我,但我說的都是真的,隻希望大爺能幫幫鴛鴦,不然以她的性子,拖到她老子娘來信,說不得隻能一死了之。”
見馮一博歎了口氣,以為他在為難。
鸚哥立刻又道:
“在她心中,你們朋友的情誼不容玷汙,可真正的朋友,不就該相互幫助嗎?”
即使知道鸚哥又在耍些小心思,馮一博卻再反感不起來。
她的處事之道看著很有問題。
總是愛耍些小聰明、小手段,去達到一些目的。
但,為人之道似乎並不差。
之前雖功利了些,想拉大旗扯住黛玉。
不也是因為她明白賈母派她伺候的意思嗎?
馮一博不喜歡彆人跟他耍些小心眼,甚至反感鸚哥這個人。
但此刻倒是對鸚哥有些刮目相看。
因為,她作為朋友,似乎比自己合格。
“當然,我會幫鴛鴦的。”
見鸚哥一臉急迫,馮一博點了點頭,笑道:
“不過要她點頭,而且要問她舍不舍得這裡。”
鸚哥聽他答應,頓時興奮不已。
可隨後又想到什麼,猶豫道:
“是給大爺做姨娘嗎?她不一定會答應。”
馮一博笑了笑,搖頭道:
“我可以送她去一個地方,讓她在那裡做自己想做的,想嫁誰就嫁誰,一切自己做主。”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透漏道:
“甚至可以做官。”
鸚哥聞言大驚,脫口道:
“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地方?女子還能拋頭露麵,還能做官?”
馮一博點點頭,道:
“你若是願意,也可以去。”
鸚哥指了指自己,有些難以置信道:
“我也可以?”
她不信有這樣的地方,可又知道馮一博沒必要騙她這樣一個丫鬟。
說白了,馮一博想要丫鬟,一把錢撒出去,想買多少買多少。
若是怕不可靠,也沒必要騙了她們去。
“不止是你,你們信得過的姐妹都可以問問,但除了鴛鴦,不要提到我就好。”
一隻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
若是她們願意,馮一博不介意一鍋端了!
他不記得《紅樓夢》的太多情節。
但知道,類似“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這樣的讖語就有好幾處。
即使不是什麼大罪,卻也大概說明賈府的下場堪憂。
哪怕有了他這隻蝴蝶,也不敢說必定會影響時代的大勢。
那賈府的結局,是否改變還未可知。
與其這些女子留下陪葬,還不如送到東海郡。
正好加入他的第一步改革之中。
而且,這些丫鬟都是賈母調教出來的。
各個出挑不說,還各有所常。
有的善於理事,有的善於理財,有的善於女紅……
就算是鸚哥,也算善於揣摩人心了……
不管擅長什麼,在東海郡總能找到合適的位置。
而且孤身前往海外,遠比一般人更值得信任。
“不過,以後怕是很難再回都中,若想同家人見麵,除非把人也接過去。”
鸚哥一聽,心裡咯噔一下。
女人可以做官,很難再回都中。
以她的見聞自然猜出了一些。
可她還是不敢肯定,小心問道:
“大爺能告訴我們是哪裡嗎?”
馮一博聞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
“以你的聰慧,不是已經猜到一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