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臉?從頭到尾我都在都中,一步未出。”
馮一博聞言嘴角上翹,可眼中卻毫無笑意,又道:
“從頭到尾,都是你們自導自演,讓我下我就下,讓我上我就上,我翻什麼臉了?”
他心中有些疑惑,總覺得馮紫英有些變了。
卻又一時說不上哪裡變了。
氣急敗壞?
“一博~!”
馮紫英皺眉低呼一聲,又急道:
“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惦記的是東海郡,並不是故意針對你。”
這話說的,怎麼感覺像是……
馮一博更加疑惑,但還是回道:
“惦記東海郡,東海郡什麼事也沒有,沒針對我,把我逼得辭官。”
說到這裡,馮一博有些恍然。
他知道哪裡不對了!
今天的馮紫英,從頭到尾,好像不是來說服他。
反倒像是故意激怒他一樣。
可這樣,就讓他更想不通了!
馮一博心中電轉,口中道:
“紫英兄,我還是那句話,我和東海郡不熟。”
馮紫英聞言,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他直勾勾的看著馮一博,半晌才道:
“你直說想要怎麼樣才肯罷手吧!”
這次不是激怒他,而是讓他提要求?
“我都沒出手,罷什麼手?”
馮一博沒想明白,隻能繼續裝傻,又道:
“有那功夫,不如在哪受挫,在哪想辦法。”
聽到這話,馮紫英立刻怒道:
“若是東海郡搭理他們,哪裡還會找你?”
馮一博腦子裡“轟”的一下。
一道閃電劃過,瞬間想通了很多事。
這道閃電就是馮紫英說的……
“他們”!
馮紫英從頭到尾,對開國勳貴的代指,都是“他們”!
按理說,他也是開國勳貴的人。
馮紫英應該用的是“我們”!
可今天他不僅一反常態,說的都是容易激怒自己的話。
而且連續三次,用的都是“他們”!
這說明什麼?
說明馮紫英並不是真心來勸他,反而是來引起他的反感。
若是馮一博被他惹怒,徹底和開國勳貴決裂。
那結果對誰有利?
無疑,是新貴!
馮紫英平日遊走於開國勳貴身邊,還和仇鵬你死我活的。
都是障眼法?
大魏版的無間道?
發現了這個可能,馮一博沒有表現出來。
他依舊順著剛才的語氣,回道:
“原來是東海郡走不通了,才把我又推上來,想讓我去和東海郡說話是吧?”
馮紫英一臉憤憤的看著他,卻不出聲。
這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不說話,那就是這個意思了。”
馮一博哂笑著說了一句,又道:
“讓我斡旋就拿出態度來,把我推下去再拉上來就想讓我感恩?”
說到這裡,他笑眯眯的看著馮紫英,口中道:
“紫英兄,沒有這麼辦事的吧?”
馮一博原本隻想先拖一拖,算是出口惡氣。
同時也賣新晉勳貴一個人情。
但馮紫英的表現,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若馮紫英真的是新晉勳貴的人,那自己未必不能反過來利用一下。
果然,馮紫英聽到馮一博要提條件,直接問道:
“你想要什麼?”
這是想讓自己提條件。
有了前麵的鋪墊,自己提的條件肯定異常苛刻。
想到這裡,馮一博更確信了幾分。
但他沒急著提條件,而是笑眯眯的道:
“我什麼也不想要。”
馮紫英聞言頓時一愣,隨後怒道:
“你!”
“彆急彆急,聽我把話說完。”
看到馮紫英的表現,馮一博覺得試探的差不多了。
顯然這個怒是表演,愣才是他本來的反應。
“我是什麼也不想要,就是我恩師在禮部尚書的位置兩年多,我覺得他應該可以入閣了。”
說到這裡,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馮紫英,又道:
“你說呢?”
馮一博看似漫不經心,但眼睛卻死死盯著。
馮紫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中。
此時聽到自己的條件,馮紫英整個人不易察覺的微微一鬆。
隨後,馬上又緊繃起來,還恨恨的道:
“這事我做不了主。”
這戲也不太行啊!
到底怎麼臥底這麼久,還不被發現的?
馮紫英的表現,看得馮一博想笑。
雖然戲一般,但自己還得繼續陪他唱下去。
“什麼做不了主,就是咱們兄弟之間,隨便嘮叨一句,紫英不會當真了吧?”
馮一博笑著說了一句,又道:
“確實是我唐突,內閣四位閣老,豈是能背後議論的?”
說完,他就出了亭子,又忽地轉身,問道:
“是吧?”
他回身的瞬間,看到馮紫英渾身一鬆。
聽到他的聲音又立刻緊繃。
馮一博微微一笑,當下也不等馮紫英回應,就頭也不回的上馬離開。
“他是這麼說的?”
送殯的隊伍很慢,馮紫英很快就追了過來。
把馮一博的要求一說,北靜郡王頓時皺眉。
隨後就煩躁的來回踱步。
沉吟半晌,他口中又喃喃道:
“陳勤之很早就開始告老,隻是聖上一直苦苦挽留,若能促成此事,李守中入閣的事就順理成章。”
陳勤之和張鬆越一樣,都曾是景順帝的老師。
景順帝甫一登極,他就上《謹始十事》。
其中定誌、愛民、崇儉、用人、接下、聽言等等問題,都是針對實際情況而發。
之後還累本上奏,全都是針對朝中弊端出聲。
這些建議不僅極有針對性,還都言之有物。
可惜的是,景順帝嘗試後卻發現推行艱難。
不久之後,朝中黨爭初顯端倪。
陳勤之知道這是景順帝攬權的手段,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
慢慢的,內閣中隻剩下張鬆越一個人的聲音。
但北靜郡王知道,陳勤之在景順帝心中的地位,絲毫不遜張鬆越。
景順帝留下陳勤之,很大程度上是有改革之意。
隻是顯然,時機未到。
陳勤之定然也明白這個時機是什麼,但卻不看好他能等到。
因此他多次上疏請求告老。
除了最開始的幾次除了上疏之外,他一直沒有彆的動作。
因此倒是也沒多少人在意他。
可北靜郡王知道,內閣四人中。
雖以他為次,卻是個不容忽視的人物!
“馮淵的意思,到底隻是讓我們不要阻攔,還是想要我們現在就助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