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元宵佳節,香菱抬妾(1 / 2)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馮府上下喜氣洋洋,各處院子滿掛佳燈。

馮一博早命人搭了戲台,還特地定了幾班昆曲。

戲已備好,又擺了幾桌席麵。

李孟氏攜寶釵,並尤老安人一桌。

妙玉、尤氏姐妹一桌。

其餘有臉麵的下人,諸如孟姨、各房的大丫鬟等。

也都各有席麵。

一家子女人,就都聚在一處吃酒聽戲。

好不愜意。

這幾日裡,不少李守中門下快要踏破門檻。

送的年禮堆滿了老兩口院的庫房。

李守中和馮一博也是疲於招待,年酒吃了一席又一席。

今日佳節,爺倆正好歇歇。

都沒過來和娘們兒一起聽戲。

也免得她們不自在。

爺倆隻在書房敘話,說些詩詞學問。

以此修身養心。

戲台上,剛唱完一折《白蛇記》。

如今正唱的是《聽琴》。

伊伊呀呀的,正是《南西廂》中的一出。

說來有趣,都說男不讀《水滸》,女不讀《西廂》。

這兩本書都被儒門歸為誨淫誨盜之物。

尤其是《西廂記》,在古代閨閣之中向來是禁書。

但聽戲時,《西廂》的曲目卻又是老少鹹宜,沒什麼講究。

即使是經過改編,戲曲中少了些“誨淫”的細節。

但大致劇情走向卻都是一致的。

其中蘊含的內核,也都無非是歌頌情愛。

難免讓人覺得有些雙標。

此時,眾女卻都聽得入神。

李孟氏和尤老娘都含笑眯眼,顯然沉浸曲中。

一副品味模樣。

寶釵亦是含笑,心思卻沒在戲上。

而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眾人。

隻見妙玉無悲無喜,似乎一切與她無關。

張生、鶯鶯之間情愫,也並不能打動她分毫。

尤二姐兒含羞帶怯,顯得十分緊張。

看得出,這是代入了情景,正在替台上兩人捏汗。

尤三姐兒嘴唇微抿,似乎有些惱恨。

可能是瞧不上鶯鶯心動,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再往另一邊,各房丫頭都沉浸其中。

就連往日有些呆呆的香菱,此時眼中也有些迷離。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看到香菱,寶釵心中微動。

但見李孟氏眼睛眯著,就沒急著出聲打攪。

正這時,這出戲已唱完。

李孟氏睜開眼睛,笑著點評道:

“這扮鶯鶯的腔調正宗,是江南來的吧?”

尤老娘也是差不多的表情,點頭附和道:

“我聽著也是呢,想必是大爺費了心思的。”

在座諸人雖不是昆曲的行家,但卻都來自江南。

聽著鄉音過節,也是彆有一番滋味。

李孟氏聽尤老娘一說,頓時笑道:

“一博這孩子純孝,知咱們娘們沒什麼墨水,還是聽些戲最舒心。”

“賞!”

寶釵見李孟氏笑得暢快,便說了一個“賞”字。

早有下人跟前放著幾個簸籮,在一旁候著。

聽說要賞,其中一個便拎著一簸籮銅錢,上前向戲台道:

“老太太、夫人、老安人,賞了你們買果子吃的!”

說著,將錢向台上一撒。

隻聽“叮叮當當”,滿台的錢響。

“謝謝老太太賞!”

“謝謝夫人賞!”

“謝謝老安人賞!”

戲班的人走南闖北,自是知道規矩。

一邊將錢摟起來,一邊帶上笑臉,口中挨個致謝。

李孟氏笑了一回,又對寶釵道:

“你先讓我和老安人點了,現在兩出戲都唱完了,你也該點一出喜歡的才好。”

雖然寶釵敬老,但畢竟她才是馮府女主人。

她若不點,彆人自也不好點。

當下,寶釵便笑著道:

“我看老太太正高興,不如再點一出《胖姑學舌》。”

《胖姑學舌》是《西遊記》中的一折。

這個《西遊記》並非取經的那個本子,而是《四遊記》中的《西遊記》。

這一折也不是打妖精的武戲,而是一出熱鬨喜劇。

李孟氏聞言,自然知道寶釵是想順她的意。

當下便搖頭不依,嗔怪的道:

“你這孩子周到是周到,但也不必總是為人想著,須點一出你喜歡的才好。”

寶釵聽了,心中微暖,但還是笑著道:

“回老太太的話,我年紀尚輕,並不懂戲,想著在咱們一家人聽戲,無非聽個熱鬨,才看著氣氛隨便點一出,若要我想個喜歡的,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麼。”

“你呀!”

李孟氏見她如此,隻能作罷。

這時寶釵又看向妾室那桌,張羅道:

“你們幾個也每人點一折吧。”

妙玉不好這些,搖頭不點。

尤二姐點了一折《琴挑》,出自《玉簪記》。

劇情和剛剛《聽琴》意思差不多,都是以琴說情的。

顯然她是沒聽夠這些情啊愛啊的。

尤三姐見妙玉不點,問能不能替她點了。

妙玉自也無所謂,便由著她了。

於是,尤三姐點一出水滸戲,一出西遊打妖精的。

都是熱鬨的武行。

這邊剛點了,寶釵又看向另一桌,開口道:

“她們都點了,香菱也點一出吧。”

一桌丫鬟都羨慕的看著香菱,卻也都知她與人不同。

香菱正琢磨著剛剛的西廂,還在原地發呆。

寶釵說話,她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旁邊的孟姨笑著捅捅她,道:

“夫人讓你也點戲呢!還不謝過夫人?”

見眾人都曖昧的看著她,香菱才反應過來。

頓時臉色通紅,慌亂起身道:

“多謝夫人,香菱一個丫鬟哪有資格點戲!”

李孟氏也悄聲問寶釵,道:

“抬舉了?”

她以為香菱已經進了馮一博屋裡,寶釵才會有此舉動。

沒想到,寶釵先搖搖頭,低聲道:

“還沒呢。”

說著,她看著羞怯的香菱,又對李孟氏道:

“隻是爺從不肯讓彆人服侍,隻待她和彆的丫頭不同。”

李孟氏聞言,微微皺眉,道:

“香菱是個懂事的,整日裡頭也不爭不搶的,從不依仗身份做什麼。”

寶釵的語氣溫和,但說的話卻像是立威的意思。

按理說,即使真是立威,李孟氏也不該插手。

但香菱早跟了馮一博,李孟氏不想因此導致她們夫妻失和。

她出言誇讚兩句,實則是在給香菱說情。

“香菱長得標誌,人品又好,還是爺好容易搶回來的。”

寶釵看出李孟氏誤會,輕笑兩聲,又道:

“我想著,也是早晚的事。”

李孟氏一聽“搶”字,這才明白。

原來寶釵不是想立規矩,而是想抬舉香菱。

讓人知道她的不同,算是給她撐腰呢。

當下便放心的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了。

寶釵這時才又看向還拘謹侍立的香菱,笑著道:

“香菱,讓你點就點,想聽什麼就聽,這裡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著。”

“不敢!不敢!”

香菱唬得連連擺手,又道:

“我也沒什麼想點的,主子們點什麼我就跟著聽就好。”

她平日雖呆,卻也知道分寸。

這時候女主人給她臉麵,她卻不能蹬鼻子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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