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妒英才,珠大哥若在,蘭兒定然要活潑些的。”
如果說,很多人是活在“彆人家的孩子”陰影裡。
那寶玉就是活在他大哥賈珠的陰影裡。
賈珠十四歲進學,本來大有可為。
可惜沒到二十歲,人就沒了。
每每想起,賈政都扼腕歎息。
順便還要揍寶玉一頓。
“唉!不提你珠大哥了。”
提起賈珠,賈政又有些低落,擺了擺手,道:
“蘭兒常說,一博你對他極為關照,每每出門還給他帶了玩意。”
“親家公也時常教導他,倒是我這個祖父,很少顧及到他。”
說到此處,賈政麵帶愧色,口中歎道:
“慚愧,慚愧啊!”
馮一博自然不能讓話掉在地上,聞言連忙道:
“叔父殫精竭慮,一心為國,自是有顧及不到之處。”
“再說,我也是應該的,更談不上什麼關照。”
說到這裡,他抬手摸了摸賈蘭的頭,道:
“蘭兒是恩師的外孫,賈馮兩家也不是外人,我這個做叔父的,自然也要想著些小的。”
賈政微笑著點頭,又順著話茬問道:
“那這兩個大的又如何?”
馮一博看向兩人,先對寶玉笑了笑,道:
“寶兄弟博聞強識,跌宕風流,非我在叔父麵前唐突,將來‘雛鳳清於老鳳聲’,也未可量。”
寶玉聽到誇獎,當即喜滋滋的道謝:
“馮大哥謬讚,寶玉愧不敢當。”
賈政聞言,卻是微微一怔。
隻覺這話聽著十分耳熟。
隨即想到什麼,失笑道:
“聽說近日,這孽畜常去北靜王府走動,想是在那裡接觸的雅致人物,才跟著有些長進。”
原來這話北靜王也曾說過,現在馮淵又說。
這兩人對賈政來說,都是他欣賞的人物。
所以在他看來,就有了幾分真心。
因此,賈政也難得沒有喝罵寶玉。
還對寶玉報以微笑。
寶玉雖然被他笑得發毛,但也跟著扯了扯嘴角。
擠出個笑容回應。
馮一博見賈政一臉笑意,又看向最後一個,道:
“相對寶兄弟,我反覺環兄弟進步空間更大一些。”
賈環本來見馮一博挨個誇獎,以為也會給他留些麵子。
沒想到,馮一博這話卻是拐彎罵人。
頓了頓,他還補充道:
“隻是好像少了些心氣兒。”
賈環在賈政麵前,本就唯唯諾諾。
聽了這話,更是眼神躲閃。
好像做了虧心事一般。
好在,馮一博的話還沒說完。
隻聽他又接著鼓勵道:
“需知‘天生我材必有用’,朱子的《不自棄文》,環兄弟回去可以多讀幾遍,希望能助你立誌。”
賈環聞言,依舊眼神閃爍,但還是回道:
“多謝馮大哥教誨,我一定多讀!”
賈政一聽,以為馮一博在暗指賈環是個廢物。
他的麵上當即有些掛不住,喝罵道:
“你這孽障,若再不好好讀書我就打斷你……”
“叔父且慢!”
馮一博見賈政第一次開罵,連忙阻止,又道:
“其實環兄弟並非有意,我觀他對《大學》、《中庸》並不陌生,隻是叔父一問,他就沒了自信。”
說著,他看向一旁賈環,
發現他瞪大眼睛,長大嘴巴,正看著自己。
馮一博心中更是篤定,笑著繼續道:
“所以我才說讓他多讀幾遍《不自棄文》,先立誌氣,才會多些自信。”
《不自棄文》是《朱子庭訓》的一篇。
大意就是些“物儘其用,人儘其才”的話。
馮一博推薦賈環以此立誌,正是看出他缺少自信。
賈政聞言一愣,隨即看向賈環,問道:
“可是如此?”
見馮一博隻看他幾眼,竟然就知道他會不會背書!
賈環激動的看向馮一博,心中已經驚為天人。
“回父親的話,馮大哥目光如炬,其實《學》、《庸》兩本,我早就背下了。”
聽到賈政問話,賈環才回過神來,又道:
“隻是看到父親,我就兩股戰戰,說什麼也記不起了。”
說到這裡,見賈政露出懷疑之色,還補充道:
“父親若是不信,可以讓人去家塾問先生,我是真的會背。”
“好了,算你用過功了!”
賈政諒他也不敢欺騙自己,便點點頭,又叮囑道:
“按你馮大哥說的,將朱子的《不自棄文》抄寫十遍。”
我不是讓他讀嗎?
怎麼變成抄寫了,還十遍。
馮一博有些無語。
這怎麼還當麵曲解呢?
“是!”
雖然作業加倍,賈環還是興奮不已。
隻覺終於有人懂自己了。
想到這裡,他又朝馮一博深深一禮,道:
“多謝馮大哥!”
馮一博笑了笑,並沒太當回事,
還隨口又鼓勵道:
“環兄弟客氣了,希望你能早日立誌,至少也要找回自信。”
“嗯!”
賈環用力的點了點頭,心中暗下決心。
一定要超過寶玉!
“去吧,你們幾個都下去吧。”
考校完畢,賈政就讓三個小的退下。
等三人都沒了蹤影,賈政便笑吟吟的道:
“一博此來,是不是需我幫忙?”
馮一博被問的一愣,眨眨眼道:
“此次過來,確實有個不情之請。”
賈政聞言,似早有準備。
當即自信一笑,道:
“可是需要我保舉?”
此時距離鐵網山打圍,已經過去三個多月。
元春懷孕之事,太醫已經確認。
在朝堂之中都不是什麼秘密。
或者說不用太醫,都已經能看出元春顯懷。
現在和賈家有關係的,王子騰和賈雨村又登上如此高位。
賈家再次呈現鼎盛之勢。
這些日子,榮國賈府每日車水馬龍,拜訪者交織不斷。
任誰都以為榮國賈府現在鮮花著錦。
隻是,唯有賈家人自己清楚。
榮國府早已有些入不敷出。
為了維持體麵,王夫人在四月的時候,就親自出馬。
從薛家挪些不少銀子使。
老親之間挪用些銀子也屬正常,隻是薛家當時正有所求,
趁機再提梅翰林家的事。
最後王夫人自是借到了。
當然,賈政也再次上書保舉,同時也又給王子騰去了信。
其實就算沒有借錢的事,賈政也要上書加寫信的。
因為除了梅翰林,還有兩人他要一起保舉。
一位是工部的楊侍郎,一位是戶部的李員外郎。
這三人,都有一個相同點。
曾是舊黨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