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馮淵被我驚馬,本來想等到了這邊再幫他止住的,但遇到了仇鵬。”
馮紫英也不稱稟,就直接在車駕的窗口外,自顧自的說起剛剛的事。
“我想著您說過,不許我和他再起衝突,就避開了。”
車駕內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道:
“你做的不錯,現在和他們衝突不是明智之舉。”
這聲音溫潤如玉,讓人聽了就感其定是個謙謙君子。
“馮淵和賈府有親,早晚也是我們的人,不必急於逼他表態。”
馮紫英聞言,頓時懊惱道:
“說來也怪我,來之前非要多嘴!唉!”
歎了口氣,又補充道:
“若是沒那些話,他也不會連我們一起防著了。”
“嗬嗬。”
車駕之中傳來兩聲輕笑,隨後就聽那溫潤的聲音道:
“科舉一甲探花,豈會是個傻瓜?”
說完車駕內陷入短暫的安靜,似乎那人在沉吟著什麼。
片刻後才道:“他既然對站隊有所抵觸,那就等打圍結束再說吧。”
說到這裡,又安慰馮紫英道:
“紫英,你也不必自責,有他相助最好,但沒有他,我們自己也可以先派人聯係那位東海郡王。”
“是。”
馮紫英應了一聲,同時放緩馬速。
漸漸遠離了那車駕。
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確實有些過火。
馮紫英便暗自思量著,回都中的時候,該如何給馮一博賠罪。
之後幾日,曉行夜宿。
自有禁軍隨行,建好營盤,埋鍋造飯。
供一應勳貴休息餐飲。
賈珍偶爾也會過來聊一會兒,便又回到前麵。
馮紫英在那之後,則再沒露麵。
倒是仇鵬身為龍禁尉,負責巡視前後。
來過兩次,和馮一博說過幾句。
馮一博繼續吊在最後,對前麵的事不聞不問。
該吃吃,該睡睡。
他也沒什麼架子,和後麵一隊禁軍倒是打得火熱。
不知不覺,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鐵網山在都中往北,略微偏西的近百裡處。
地處蒙魏交界的長城邊上。
這邊曾被蒙人長期占據,後來大魏太祖帶兵光複。
才把蒙人驅逐出去。
因為蒙人大多稱呼湖泊為海子,所以這裡有一大湖,就名為黃海子。
現在沿用下來,稱為黃海。
因此,也有不少人稱這邊為黃海鐵網山。
鐵網山上,最高處,有五座烽火台。
氣勢雄渾的屹立峰巔。
若是登到此處,湖泊全貌與塞外風光都一覽無餘。
此時眾人到了鐵網山外圍,又開始紮營。
準備明日正式打圍。
馮一博此時正在帳中,他的大腿內側在那日被磨破了一點皮。
周圍也被磨紅了一片。
即使馬鞍上有厚厚又綿軟的墊子,也一樣能感覺到火辣辣的疼。
該死的馮紫英!
他暗罵一句,脫掉褲子看了看。
好在沒有破皮,隻是有些發紅。
擦了些金瘡藥和獾子油,頓時感覺舒爽了下來。
這還是馮紫英提醒他帶的。
正提褲子,賬外就傳來聲音。
“馮都尉可是在此?”
這聲音有些尖細,一聽就知道是從小在宮裡長大。
因為切了之後,沒有變聲期。
很多太監的聲音都是高亢尖銳,聽起來不男不女。
很有識彆性。
“還請公公稍待,我正在更衣。”
馮一博一出來,發現來的太監他竟然見過。
這太監也姓夏,和夏秉忠有些關係。
此人原本名為夏忠,隻是宮中一個普通的小太監。
因為名字和夏秉忠有幾分相似,被夏秉忠注意到。
收為義子,賜名守忠。
元春進宮之後,隱隱為六宮之首。
夏秉忠就派他跟著元春,成了鳳藻宮掌宮內監。
“馮都尉怎麼落到了隊尾,可真是讓人好找,若非寧國府的大爺,咱家就要無功而返了。”
夏守忠笑吟吟的上前施禮。
馮一博連忙還禮,道:
“原來是夏太監當麵。”
兩人僅在元春省親的時候,遠遠見過一麵。
但在此之前,卻也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尤其是夏守忠,早就聽說馮一博出手大方,隔三差五就給夏秉忠送些海外的稀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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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眼饞不已。
但也知道,馮淵可不是他能敲打的。
“不敢不敢,乾爹說過,馮都尉是自己人,叫我一聲守忠就好。”
他嘴上這麼說,但要馮一博真敢這麼叫,沒準就會被記恨。
沒辦法,很多太監都是這樣。
陰毒記仇。
像童貫、鄭和那樣,比男人還男人的,終究是少數。
不管夏守忠是不是陰毒性格,馮一博自然都不會犯這樣的忌諱。
當下隻笑著道:“夏太監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我是奉了娘娘口諭,叫馮都尉過去說話的。”
每當皇家舉行儀禮的時候,都由元春代表六宮出席。
這次打圍自然也不例外。
元春這次就跟在皇帝身邊伺候,在隊伍的最前頭。
隻是,天時也不早了,這時候找自己說什麼話?
“榮寧二府的兩位爺也都過去了,就差您了。”
夏守忠見他不動,便又出聲催促。
馮一博當下不再多言,連忙道:
“好,有勞夏太監。”
兩人上馬,往最前麵的營盤而去。
很快,到了一處把守森嚴的營外。
正是景順帝的行在。
兩人下馬,將馬匹拴在樁上。
夏守忠便帶著馮一博,一路過了數道盤查。
最終停在一處大帳外。
兩人一到,立刻有宮人挑簾。
把兩人迎進了帳中。
馮一博抬眼望去,隻見帳中有一屏風。
木格金紗,上繪龍鳳紋飾。
儘顯皇家氣派。
屏風後,隱約還有人影晃動。
屏風前。有兩張小桌,各自配有胡凳。
桌上還有殘茶,顯然剛剛有人來過。
“娘娘,馮都尉到了。”
夏守忠稟告一聲,便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馮一博連忙朝屏風見禮,口中高呼:
“馮淵拜見娘娘。”
屏風後幾道人影變換,其中一影可見鳳冠形狀,很快就在正中端坐。
這時,從側麵出來兩名宮女。
一一將桌凳、茶盞都收拾下去。
隻留一副桌凳,被擺在正中。
又有宮女奉上新茶。
等宮女都回到屏風後麵,才便聽到一聲: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坐下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