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解放沿著林業公路,一直向北,一路紮進了深山裡頭,大雪覆山,烏黑的樹枝虯結盤錯,好像進入了另一個蠻荒世界似的。
大解放停在楞場,一大片空地上,堆放著一堆堆的大原木。
由原木支起了塔吊,粗大的鋼絲繩,原木鋪成的滑道,還有遠處一片片用來臨時住宿的毛氈帳蓬,冒著陣陣炊煙,形成粗獷而又原始的工業美。
轟隆隆,吱嘎嘎,嘩啦啦。
遠處鑽過來一台鋼鐵巨獸,一輛爬山虎冒著黑煙,拖拽著原木,覆帶輾著雪地,吱吱嘎嘎地駛來。
這玩意用的是56式坦克的底盤,從山腳下將原木轉運過來。
圓臉司機打了個招呼,唐河他們又上了爬山虎,吱吱嘎嘎地又到了山腳下。
山坡的林子裡,一陣陣的呼喝聲中,一個漢子牽著一頭老黃牛,老黃牛拖著一個大爬犁,拖拽著兩根原木,借著地勢和冰雪,將原木從山裡再轉運出來,這個活就是附近農民冬天乾的倒套子。
當那漢子走近了,將狗皮帽子一摘,汗氣繚繞中,一張紅通通的圓臉膛。
“二哥,你啥時候來的?”
“前天就來了,小河你來乾啥?”
是村裡的王老二,跟自家關係很好。
“這不是伐出個黑瞎子嘛,我來看看!”
王老二一邊卸著原木一邊笑道:“那你來晚了,老七和自新昨天就來啦,這會已經帶著狗進山找黑瞎子去了。”
唐河大驚,這兩個二逼,一把小口徑,一隻野豬就差點要了他們的命,狗都死了一條,居然還敢來照量黑瞎子,這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啊。
“二哥,你就擔心啊!”
王老二歎了口氣,“老七
豬腰子正,不知從哪又借了支56半,我哪說得了他啊,你倆還上山不?”
“上啊!”
唐河和杜立秋上了爬犁,老黃牛晃晃悠悠地,拖著爬犁,沿著山道向半山坡上爬去。
路上,還有其它人趕緊牛馬,拖著原木往下走,都是附近幾個村的農民,熟頭熟腦地打著招呼。
隻是看大家乾活,都沒什麼精神頭,有點磨洋工的意思。
也是,現在上山倒套子,用的都是生產隊的牛馬,掙的是工分,落不下幾個錢。
開春要分田到戶,牛馬抓閹歸個人,明年再乾活,可就都落到自己兜裡啦。
時代在巨變中,生產任務被耽誤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且忍過這一年吧。
莽莽原林當中,突兀地出現了一片帳蓬,這是倒套子的農民們住的地方,一進屋一股混雜著腳臭、汗臭、飯菜等等味道的熱氣撲麵而來。
碩大的帳蓬中間,鐵爐子裡還燒著火,一些大木頭結子壓著爐子,但是鬆木油脂厚,依舊燒得很旺。
身在林區,還差這點木頭燒了,要不是看木頭結子抗燒,一般都不樂意燒,不夠順溜。
趕上晌午頭,不少人都回來吃飯休息,唐河叔叔大爺大哥地喊了一圈,聽到他來獵熊,又是一通熱鬨。
吃完了飯,喝了點茶水,唐河跟著眾人,坐著爬犁向采伐區走去。
“順山倒嘍!”
油鋸的轟鳴聲停止,豪邁的呼喝聲中,一人環抱的巨大落葉鬆,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