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個宿舍的同學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各地不僅風俗習慣不同,而且每個人所受到的教育以及家庭、社會環境的影響也不同,雖然大家都是比較克製的,都是每人的稟性和習慣也會慢慢表露出來,這有些是人們稱讚的,有些是人們不喜歡的。比如佩軒的河南話人們就聽不慣,大家經常拿他的河南話開玩笑,他詼諧地說:“俺這河南話在北宋時期可是普通話呀,龍亭上講的就是俺這話。北京在北宋時期好像已經是金國領土了吧?不說大宋話,偏說金國話,這個不好啊。”
韓文祥反駁說:“那是東京話,即開封話,你這豫北延津話八竿子打不著。再說,你開封後來不也淪陷了嗎?普通話跑到我們杭州去了。”
佩軒反問道:“你們現在的杭州話是當年的開封話嗎?”
韓文祥不確定地說:“那倒不一定,八、九百年過去了,社會變遷那麼大,各地的語音也在變化之中。所以呢,你這河南話也未必就是北宋時期的普通話,即使是又怎麼樣?大家聽不懂,不認可,沒得用啊。”
佩軒無奈地說:“唉,沒得法子喲。”於是,他決心學說普通話。
小劉和小韓(文祥)都喜歡書法,經常寫毛筆字,他倆寫的字也確實很好。小韓用的筆是他從湖州帶來的“王一品”湖筆,屬於文房四寶之一,的確是好筆。小韓還喜歡畫油畫,經常跟油彩打交道。他還喜歡讀外國文學名著,他鑽研的是美學,這時候他已經定了目標了。
小劉則喜歡鑽研軍事和戰爭,尤其是二戰時期,對那些名將如隆美爾、巴頓、蒙哥馬利等等如數家珍。
上海來的黃德彪同學則是一個學習認真的同學,各門課程記筆記非常細,有的同學課堂上沒有記下的筆記,下課了則找他抄筆記。佩軒當然沒有抄過他的筆記,不是因為佩軒記的全,而是佩軒會根據聽課的記憶來補筆記。黃德彪來自大上海,是最繁華、最時尚的城市,他本人也是很注意儀表的,總是鋥亮的皮鞋,緊兜屁股的長褲,時髦的襯衣紮在皮帶裡麵,一副生氣勃勃的形象,給人一種時尚乾練的印象。他跟同宿舍的同學既不是很親近,也不是很疏遠;不過,他跟班裡的女生關係不錯,這一點顯示他的成熟。
盧煜基本不在宿舍住,隻是中午在宿舍休息一下,吃飯時候在宿舍呆一下。但是自習還是在學校,或圖書館,或自習教室。
慢慢的,新生們適應了學校的學習和生活。
星期二,即九月二號,韓文秀正式在二公司的後勤科上班了。一早她就來到辦公室,首先擦桌子,拖地,然後提著兩個暖瓶去打開水。等到她打開水回來,才剛剛八點,同事們陸陸續續來上班了。大家一來,就議論昨天呂經理整頓宿舍房子的事。文秀一點不知道這事,她隻是靜靜地聽,一句話不說。一會兒,高副科長來了,大家馬上都靜下來了。文秀覺得奇怪,抬頭一看,看見高副科長,正碰上高副科長的目光,高副科長惡狠狠地瞪著她,她嚇了一跳,趕快站起來打招呼:“高科長來了?需要我乾什麼?請吩咐。”高副科長沒理她,掃視一圈,就回他和梁科長的辦公室了。
文秀不明所以,感到很不安。她想,這裡有那麼多的好人,昨天晚上遇到的秦處長、呂經理、梁科長、小林等,還有曾主任、甄主任,都是很好的人,也很好相處,可是這個高副科長怎麼就不好相處呢?自己才上班一天,也沒得罪他啊,他好像很仇視自己的樣子。以後在他手下工作,可怎麼辦啊?又一想,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問心無愧,有什麼怕的?憑良心乾活,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大不了不乾。再說有曾叔叔、甄叔叔他們呢,一個高副科長也沒什麼可怕的,順其自然吧。這樣想著,也就釋然了。
這天上午一上班,呂經理就來到了甄主任的辦公室,甄主任笑著說:“呂經理請坐,有什麼吩咐?”
呂經理鄭重地說:“我來找一下曾主任,請你安排。”
甄主任詼諧地說:“你太客氣了,你完全可以直接去找曾主任,不需要經過我。”
呂經理也風趣地說:“哪能越過你大管家呢?再說我還要請你把把關呢。”
說著,呂經理拿出一份《自請處分書》給甄主任看,甄主任認真看了一遍。這份《自請處分書》一開頭就開門見山地說,二公司在宿舍管理問題上存在嚴重問題,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請處分。接著敘述了昨天檢查所有宿舍的情況,對存在的問題直言不諱,最後講希望總公司對這一問題嚴肅處理。
甄主任看完以後說:“寫的很好,對問題講的很細,分析很到位,自請處分有點言重了,不過領導都很明白的。”
然後甄主任給曾主任打了個電話,說呂經理要找他,那邊曾主任說讓他來吧。甄主任放下電話對呂經理說:“你去吧。”
於是呂經理就拿著自己的這份《自請處分書》去了曾主任辦公室。曾主任讓他坐下,然後認真看《自請處分書》,看完以後,邊想邊說:“問題說的很透。那件事我也聽說了,你做的很對,也很及時。自請處分就不必了,公司會研究的,該怎麼處理班子開個會再說。”
呂經理認真檢討說:“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組織上處分,我都能接受。”
曾主任不經意地說:“你當然有一定的責任,但是你的責任僅僅是領導責任,責任不大,應該批評。但是你整頓得非常及時,鏟除了毒瘤,刨掉了癰瘡,為公司樹立了一個好榜樣。其他單位的問題也未必小,也許更需要整頓。公司準備開會,以這件事為契機,來一個大的清理整頓。否則,以後的工作沒法開展了,阻力太大。”
呂經理謙虛地說:“曾主任謬讚了,我隻是亡羊補牢而已,對於有些人的胡作非為失察很嚴重。”
曾主任若有所思地說:“某些人的所作所為甚至已經觸犯法律了,如果嚴肅處理,坐牢都夠了。你回去吧,不要有任何心裡負擔。”
呂經理走後。曾主任招呼甄主任來,讓他通知明天下午召開領導班子會議,準備好材料,主題就是總公司及各分公司的宿舍清理問題,三個分公司經理以及總公司辦公室、後勤處、人事處負責人列席。甄主任馬上去通知和準備材料。
三個分公司也是在籌建之中,二公司呂經理回到辦公室,又叫來梁科長,把每間宿舍的情況都整理一下,原來遺留的問題能夠馬上解決的就馬上解決,不能馬上解決的要拿出方案,妥善解決,不要盲乾,不要留下後遺症。例如,一個調出單位的人,家裡沒房子,老婆孩子一家三口都住在這裡,老婆身體還不太好,因為看病花了不少錢,如果去市裡租房,顯然不現實,按規定他應該搬走。呂經理說:“咱們稍等一等,等他老婆看完病再說吧,如果咱們強行攆走人家就顯得沒有人性了。這事如果有人說什麼,你們就說是我的決定,責任我來承擔。”
梁科長本來也有這樣的意思,但是不敢跟呂經理說。聽了呂經理的話,感到呂經理是這樣一個肯替彆人著想的人,他覺得在這樣的人手下工作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