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的確很生氣。
兩天前,那個叫什麼劉文韜的刺史說蒲州庫存糧草隻夠供應同州駐軍半月。
而且還附帶著送來戶曹賬本加以證實,他還真就信了。
如今一對比這座軍鎮的倉庫...
“此處糧草錢帛暫且封存,等解決了蒲州的事,一部分運往同州勞軍,錢帛則全部裝車,本王要帶走!”
他留下一百人守住了軍鎮倉庫,急匆匆地趕往蒲州城。
結果,還沒走出軍鎮幾步,驛道就被人堵了。
一名緋衣官員領頭跪在大道中間,身後稀稀落落地還跪在二十多個身穿各色官袍的家夥。
“臣,蒲州刺史劉文韜恭迎殿下!”
李傑騎在馬上心思轉了好久。
如果沒記錯的話,史書上,唐末可沒有蒲州刺史這麼一個官位,而應該是河中觀察使這麼一個行政長官名。
而且還應該是由河中節度使兼職的。
難道寫史書的偷懶了?
不過一個刺史已經石頭縫兒裡蹦了出來,還出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隻能認為是那些史官沒工匠精神。
李傑摸著下巴仔細打量這位刺史,然後問道:“不曾聞蒲州還有個刺史啊,你是哪年的恩科,哪年的進士,如何當上這蒲州之主的?”
這人臉都快貼到冰冷的路麵上了,
顫聲回道:“臣乃是乾符元年中舉,不曾在恩榜上留名,之前一直是節度使李都幕府的掌書記,王重榮驅逐李軍使後,他認為河中民間庶務繁雜,不想過多參與,這才保舉臣為刺史,但文書還未傳進長安...”
哦。
原來是王重榮扶植起來的一個傀儡而已。
唐末出仕基本是科舉和推薦並行,大大阻礙了寒門的入仕之路,當年李白當個芝麻大的小官兒都是他人推薦的。
這都不算什麼,如今某些節度使都快世襲了,老子死了兒子當,隻需要象征性地給含元殿寫封文書就行...
“本王問你,前幾日你說蒲州城中缺糧,僅夠同州半月用度,這可是真的?”
“回殿下,臣自然萬萬不敢將這事虛報,自王重榮成為河中節度之後,不但蒲州城內倉糧不多,其他治下的州府同樣如此,絕大部分都已經被運到了軍鎮之中,州府如缺糧是要去軍鎮中調的。”
好家夥!
李傑算是真服了王重榮。
不但已經掌握了軍權財權和行政權,連百姓口中的糧食都要插手,難怪後來敢跟田令孜掰腕子,聯合李克用再一次把李儇攆出了長安逃命,底氣是真的很足啊。
不過如今王重榮一死,這豈不是便宜了自己?
他正琢磨怎麼才能將這些糧草聚集到一起囤起來,找機會運到長安時,劉文韜一句話更是讓他驚喜。
“殿下息怒,王重榮雖然調走了大量糧草,但蒲州金庫的錢帛卻沒動用多少,今年他剛剛成為軍使,就想向陛下表功,如今整個河中的秋稅都在,隻不過因同州被占,沒來得及運到長安。”
他頓了一下,
“而且,河東和雲、朔、蔚三州的賦稅也不得不暫且放到了蒲州,隻不過那三州之前曾被李國昌父子占據,逃走時已經揮霍大半,交上來的並不多。”
均田製下的租庸調製荒廢之後,如今大唐采用的是“兩稅法”,一年分夏秋兩季征收。
“夏稅儘六月,秋稅儘十一月。”
即夏稅在六月交齊,秋稅則在十一月交齊。
黃巢十一月初三攻破潼關,初六就打下了同州,這才導致蒲州城內積壓了巨量運往長安的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