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領著親衛一出徐國公大門,就看到對麵的小廣場和左右街道上站滿了人。
穿著打扮五花八門,手裡拿著各種兵刃,除了沒有甲胄和弓弩這等軍禁之物外,算得上開了一個唐末武器展覽會。
李傑好奇地走到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麵前,拿過他手中的長刀揮動了幾下,重量還行,絕對能砍死人。
“你叫什麼名字?”
這少年看著穿著雍容,一臉和善的李傑,青澀地撓了撓頭。
“這位貴人,咱叫李富貴,今年十五歲,是張大善人家的贅婿。”
“啥?”
李傑往後退了幾步,好奇地打量了少年幾下,
聽過養“童養媳”的,還是第一次見到“童養漢子”的!
“按唐律,男子十六歲才得婚配,你這是不是早了點兒?”
李富貴腰更彎了,“還沒和娘子圓房。”
他這麼說,卻沒有幾個人笑話他,另外還有不少人眼神戚戚,一看就也是各府的贅婿們,看樣子還占比不少。
李傑翻了翻眼皮,感謝老天爺沒讓他穿到這些家夥的身上。
幫李富貴把那件可能是塞滿柳絮稻草保暖的葛布衣服整理一下,“馬上要是殺敵了,你害怕不?”
李富貴一挺胸脯,
“軍爺說了,隻要殺敵一人就得一貫大錢,二人者提資一,五人者夥長,這樣就有資格向府衙申請另立門戶了!”
除了那些勵誌吃軟飯的外,贅婿在什麼時候都是一個讓人尷尬的身份,他們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直立門楣,活得更有底氣。
李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身後甲胄鮮明的羽林軍,
“好,咱們做個約定,如果能殺敵十人,就收你作本王的親衛,在你那小娘子麵前也威風!”
李富貴身邊一年紀大的人趕緊拽了拽他,“富貴兒,還不謝殿下?你可就要一飛衝天了!”
李傑阻止這少年的大禮,轉頭對所有人大聲道:“本王不管你們是什麼出身,以前都是什麼人,隻要殺敵英勇,表現優異者,左右神策軍和南北衙各衛隨便挑!”
他頓了一下,“如果能將黃賊趕出京畿道或者將之殲滅在長安城下,本王許你們富貴!”
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都是各府宅的雜役和護院,地位低下,甚至還有很多賣身的奴仆和作奸犯科、隱姓埋名的逃犯。
李傑一句話就將他們的罪免了,脫去奴籍,還能殺敵立功,這種好事隻有大赦時才能出現。
於是無不歡喜雀躍,恭維之聲填滿了整個街道。
那名不良人冷眼看著他們,嘴唇微微開合,
“一群傻子!”
穀滿存小聲嘀咕,“殿下,這些行嗎?真見到那群泥腿子彆連刀子都拿不穩。”
李傑歎了口氣,
“老穀啊,如今神策軍和南北衙就是空殼子,滿打滿算才兩萬多人兒,不把他們擴充進去,拿什麼和黃巢掐架?”
“至於拿不拿得動刀子,砍死一個就拿穩了!”
......
萬悅樓坐落在朱雀大街中段路西,是一座三層酒樓,同時也是一座妓館。
這是平定侯的產業,打造得富麗堂皇,高端雅致,無處不彰顯著一個字—貴!
平定侯借著此樓不但大肆斂財,欺行霸市。還憑借與田令孜的關係刻意結交朝中權貴,算是東市一個戴著官帽子的惡霸。
不過據說這家夥昨天晚上遭了亂兵上門,一家老小全都掉了腦袋,府中囤積的大量財富被一掃而空。
此時萬悅樓一樓已經被當成了戰前臨時指揮部,近六名身穿各種高級甲胄的大漢在廳中走來走去,不住破口大罵。
“陛下是怎麼想的,居然將這重任交給壽王,就那書呆子,耽誤我軍情大事!”
“老魯你小點聲兒,如今壽王聖眷正隆,小心把你這右威衛大將軍給裁撤了!”
“我呸!還大將軍,俸祿啥樣不說了,就手下那點兵...
不到一千人啊,這是一衛該有的兵力嗎?也就是個下等軍府!”
一名大肚子老者一邊擦拭著手中精美的橫刀,一邊冷笑,
“咱們十六衛除了金吾衛和千牛衛,剩下這十二衛都是後娘養的,再看看神策軍和羽林軍...
一比之下,叫花子也和咱們差不了多少吧?”
左驍衛大將軍韓猛用手拄著一對兒熟銅鐧,用牙簽剔了剔早上吃雞塞到牙縫裡的碎肉,
“行了,彆訴苦了,那是北衙和神策軍!能比嗎?
此時聽動靜那邊又開始了,咱們怎麼辦?是殺過去還是等著那位王爺?不然那些貴人被殺光了,咱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呃,這個,要不再去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