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錢學好已然沒了往日那種目中無人的傲慢姿態,
反倒是放低了自己的身份架子,顯得有些謹小慎微。
想來也是因為他心中有鬼,自知理虧罷了。
老夫人和錢雪峰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跟明鏡似的。
如果想治好父親的病,如果想讓兒子早日回家團聚,他除了屈服彆無選擇。
此時此刻,他才深深領悟到自己過去犯下的錯誤有多麼嚴重。
一旁坐著的錢子棠與錢子榮兩兄弟,或許是受到長兄錢子明的影響,
一改往日的張狂傲慢,規矩地端坐在沙發之上,悶不作聲,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錢子棠鼓起勇氣抬起頭,眼神略帶畏懼地望向錢子睿,輕聲喊道:“堂哥。”
錢子榮見狀,也連忙附和著喊了一句:“堂哥,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錢子睿隻是淡淡地回應了一聲:“嗯。”接著,他用餘光掃了眼這對兄弟,並未過多理睬。
想當年,錢子明、錢子棠、錢子榮三人年幼時,幾乎每天都會跑到這裡玩耍嬉鬨,白吃白喝,怎麼驅趕都無濟於事。
然而隨著年歲漸長,不知為何,他們來得越來越少。
最後竟發展到連邀請都不肯前來的程度。
這時,梁老站出來幫錢學好求情:“大嫂啊,學好可是個大孝子呢!您就高抬貴手,答應他吧?”
“大嫂,您就發發慈悲,高抬貴手,成全他們父子三人吧!”董老隨聲附和道。
“是啊,大嫂,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們這一次吧。”
任老見狀,覺得自己若是再不表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便也跟風附和了一句。
錢老夫人目光如炬,眼神犀利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她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十分清楚梁老、董老和任老等人此番前來,
表麵上是以關心錢家老二為名,實則是想打探神醫的下落以及聯絡方式。
畢竟,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到了他們這個歲數,又有誰不怕死呢?
人吃五穀雜糧長大,難免會生病,更難以抵擋歲月的侵蝕而逐漸老去。
錢老夫人對他們的心思心知肚明,也能夠體諒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
儘管錢家老二和錢學好吃裡扒外,教唆錢子明犯錯,但好在事情尚有轉圜餘地,可以及時補救。
然而,青青並不會輕易給誰治病。
倘若人人都來找青青求醫問藥,恐怕她的病人數量足以環繞地球好幾圈了。
如此一來,青青豈不是連休息的時間都被剝奪殆儘?
自己千辛萬苦尋回的寶貝外孫女,怎舍得讓她如此勞累呢?
況且,青青直至今日仍不願向他人透露其真實身份,自然更不會輕易為人治病了。
想來也是,青青往昔便是如此啊!
若非那周老頭虧欠於我一份人情,恐怕青青壓根兒不會前來替我問診醫治。
然而,觀今日之情形,若繼續隱瞞下去顯然已是行不通了。
可一旦如實相告,豈不是又要給青青徒增煩惱?
畢竟,青青尚需分心照料幼子。罷了罷了,待我先詢問一下青青的意見再做定奪吧?
思緒至此,錢老夫人緩緩啟口道:“神醫的行跡實非我所不願告知。
但此事還須征得她本人同意。若她應允,我自當相告於諸位,不知意下如何?”
“好的,多謝大伯母。”錢學好原本因下班後的低落情緒而緊繃著一張臉。
此時終於展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且這笑中還夾雜著些許諂媚與謹慎。
他身旁的錢子棠、錢子榮二人,原本緊張萬分的神色亦稍有緩解。
“雪峰,子睿,你們陪著客人,我去打個電話就來。”
錢老夫人緩緩站起身來,語氣平靜地向兒子和孫子吩咐道。
“好的,媽,您放心去吧。”錢雪峰微笑著回應道。
一旁的錢子睿也連忙點頭應道:“知道了,奶奶。”
在吳嫂的小心攙扶下,錢老夫人慢慢走向隔壁房間。
會客廳內,眾人目送著她離去。
待錢老夫人身影消失在門口後,錢雪峰與錢子睿父子倆立刻變得熱情起來。
他們主動招呼客人們品嘗各種水果、糕點,並不斷為大家倒水、斟茶或續滿飲料。
一時間,會客廳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雪峰啊,聽說上頭對於那封投訴你的信裡麵所提到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那些全都是無中生有的指控,純粹就是汙蔑嘛!”
率先打破沉默的,正是那位繼錢家老大離世後,排在第二的梁老先生。
“嗯,這事兒還真瞞不住梁老您呐。您的消息可真是夠靈通的啊!哈哈哈......”
錢雪峰麵帶笑容,神態自若地回答道。
他的話語剛落,便引發了一陣哄堂大笑。
整個會客廳瞬間被歡樂祥和的氣氛所籠罩。
梁老輕輕歎了口氣,笑著自嘲說:“哎,如今我可是年紀大嘍,比不上你們這些年輕小夥子消息來得快喲!
我啊,已經算是落伍啦!”
梁老聽到旁人的奉承,心情十分愉悅,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他繼續說道:“我還聽聞子睿所謂的‘通敵叛國’完全是無稽之談,純粹是有人蓄意捏造、惡意詆毀。
真不知道究竟是誰如此居心叵測!此事必須徹查清楚,絕不姑息!”
此時,錢雪峰與錢子睿父子倆默契地抬起頭,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了錢學好父子三人。
隻見他們臉色漲得通紅,麵露窘態,顯得極為尷尬。
麵對眾人的注視,他們隻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並微微點頭示意。
董老隨聲附和道:“嗯,說得沒錯,一定要追查到底。”
緊接著,任老也表態支持,“對,一查到底。”
對於任老來說,跟隨兄長們的步伐總不會出錯,這便是他一直秉持的人生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