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風聲從窗外吹來。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
方小雨滿臉緊張，坐在辦公桌後麵，焦急等待。
抬頭看到不遠處的白墨，時而“劈裡啪啦”敲鍵盤，時而沉默發呆。
她的電腦屏幕仍然是黑色的。
她的手機也沒了信號。
此時，她隻知道事態的焦灼，但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甚至沒看到，白墨的電腦機箱上，已經生長了密密麻麻的根須……根須的末端，深入到機箱的usb插口。
這些根須，便如一條條神經，閃爍電光，傳送電信號。
它們從機箱裡讀取到信息，另一端，又延伸入白霧中，延伸去狐狸山。
“這樣，應該就安全了吧？”
白墨的電腦屏幕，已經關閉。
手機也已經關機。
隻剩這機箱，在等待張遠那邊的分析結果。
隻等分析完成，就把結果送入狐狸山的植物機器。
……
呼……嗚……
帝經采購部門，偏殿裡。
狐狸們仍然在忙忙碌碌。
“嚶嚶嚶，嗷嗷嗷……”
是黑糖包和鹵肉包，守著一隻瓷盆，正“嘩啦啦”往裡加藥湯。
盆中的一坨鬼眼，被隔離在狐狸山的鬼眼計算體係之外，單純與白霧中垂下的根須相連接，隻處理最新的最危險的汙染業務！
旁邊的師兄弟們，則忙忙碌碌，繼續按照師父的吩咐，給花藤做各種嫁接、割皮、環切，給花藤澆上藥湯，塗抹藥水。
“很好，就這樣，三十八號藥湯，對的！”
“小心點，切口不要太大。”
“用毛筆輕輕刷藥湯，隻刷切麵，不刷表皮。”
一聲聲命令中，一隻隻狐狸豎著三角耳朵，動作麻利又熟練，給花藤切割、塗藥。
便見一筆筆落下，切口蠕動中張開，簌簌抖動中，生長出一團又一團黑漆漆、皺巴巴的木耳，伸展開來，變成圓溜溜肥厚的耳朵！
……
呼……
冷風吹過西州大學的校園。
西州boss交易所門前，學生們或被捆在椅子上，或被捆在地上，都已經停止了掙紮。
萬博城坐在椅子上，被捆得嚴嚴實實，自始至終沒掙紮。
此時慶幸自己足夠理智，沒有掙紮，還能坐著。
因為剛剛掙紮太狠的同學，都在冰涼的地上躺著呢。
他蹭蹭旁邊雛棉的肩膀，遞過去溫暖的眼神，讓雛棉保持鎮定。
便見“簌簌”聲中，捆綁他們的花藤，竟是裂開一道又一道口子，生長出一朵又一朵木耳！
這些木耳在風中舒展，輕輕顫抖，仿佛在傾聽風裡的聲音。
萬博城的視線，被吸引過去。
雛棉的視線，也被吸引過去。
越來越多學生，都看到了，都看到那一朵又一朵靈動的木耳，在風中舒展開來。
這是什麼？
順風耳？
要聽什麼聲音？…。。
監聽整個人間？
……
呼……
冷風吹過彆墅區。
古世通和王侯們，站在彆墅的露台上，看到遠處的西州boss交易所門前，看到那一朵朵在風中舒展的木耳。
“這是要乾嘛？”
“捂嘴之後，下一步，要監聽？”
“哈哈哈哈哈。”
王侯們紛紛笑出聲。
古世通站在最前麵，微微凝眸，似乎在傾聽什麼。
“哦？
“計算機程序，分析網絡上的信息流？
“這……”
他身後的幾尊王侯，都微微皺眉。
“神君？
“他用計算機程序？”
“會不會真讓他弄成了？”
“計算機這東西，還挺邪乎的啊。”
古世通搖搖頭。
“邪乎麼？
“沒有啊。
“大概八十年前吧，世界上第一台計算機，在燈鷹地區誕生。
“那可是一個大家夥啊，一萬八千多個電子管，占地兩百平，重量三十噸，一個小時耗電一百多度。
“那段時間，我天天都去看它，天天都去玩它，天天都去研究，喜歡的不得了。
“後來啊，世界上又出現了晶體管計算機，集成電路計算機，超大規模集成電路計算機。
“計算機的功能越來越複雜，體積越來越小巧，性能越來越強大。
“人類的軟件水平，也跟著發展起來。
“從最早的機器語言，到後來的彙編語言，再到後來的高級語言，我也都很喜歡，也都曾經找
到人類最頂級的軟件工程師，語言設計者，去學習，去探討。
“至於一些新的玩意兒，自然語言處理，神經網絡，數據挖掘，生成式人工智能，我也都很喜歡。
“最近這些年，閒來無事，就喜歡研究這些東西，也結識了一些能人，開創了幾家公司，算是玩過。
“所以，你們看啊，這些花裡胡哨的計算機，算法，程序，硬件，軟件……是我看著它們長大的。
“所以，你們看啊，我既然選擇開辟網絡戰場，既然願意把汙染源放到網絡上去，其實就沒想過害怕誰，沒想過害怕什麼。
“單純靠計算機程序，分析不出汙染的傳播要素！
“想要發現傳播要素，他就必須，親自去看看。
“不親自去看看，他就發現不了傳播要素。
“嘿嘿嘿。”
古世通咧嘴笑了。
他身後的一眾王侯們，也跟著咧嘴笑了。
……
滋滋滋滋……是機房裡一台台機器，正在高速運轉中，發出電流聲。
張遠仰躺在辦公椅上，心情又緊張，又放鬆。
放鬆是因為，白墨專家送來的程序，就像一台能自主運行的機器，已經駛入信息原野，像收割機收割麥子一樣，開始大規模收割信息，分析信息。
緊張是因為，這機房的氣氛，此時變得太過古怪，太過壓抑。
張山坐在後麵，就像看守犯人一樣，看守住他們每一個人。…。。
而機房的小夥伴們，有的嘴上糊了膏藥，有的被嚇到不敢說話，也都安安靜靜。
張遠歎了口氣。
又抬頭看向電腦屏幕，看程序運行的輸出日誌。
【分析進度：60%】
哦，正常。
【分析進度：55%】
嗯？
張遠揉揉眼睛，抓住鼠標，懷疑自己看錯了。
這分析進度，怎麼還能來回跳？
【分析進度：57%】
【分析進度：59%】
【分析進度：54%】
便見這軟件的分析進度，果然在百分之五十到六十之間，來回跳動。
這……難道……竟然……卡住了？
張遠皺皺眉頭。
這可怎麼辦啊？
要立刻通知白墨專家麼？
……
辦公室裡。
白墨仰躺在座椅上，抱著狐狸徒弟。
眼睛微眯，神識去到狐狸山，還在不停指揮徒弟們。
“把紅色二十號藥膏，和藍色十八號藥水，混合起來。
“在花藤上畫圈圈。
“儘量畫小一點，首尾一定要閉合，千萬不能斷開。”
狐狸山深厚的家底，狐狸徒弟們熟練的操作技能，都在這一場事件裡，展現的淋漓儘致！
短短幾分鐘，現世的每一座西州boss交易所，都已經噴湧出花藤，控製住民眾。
甚至這花藤還在跟著白墨的思路，快速改進，快速迭代！
一邊給徒弟們下令，白墨站起身，去到窗前，看見不遠處樓下，西州boss交易所門前，一根根花藤上，已經睜開了眼皮，露出了眼睛！
赫然是一顆顆黑鬼眼，眨巴著，溜溜亂看。
聽風木耳和黑鬼眼，都已經在快速安裝中了！
這兩樣東西，能夠聽到汙染信息傳播，看到汙染信息傳播，察覺所有形式的汙染信息傳播！
接下來，隻需要再解決一個問題……汙染信息，到底是什麼？
信息要素，或者說，關鍵詞，到底是什麼？
……
“對，你們都出去吧。
“接下來的操作，屬於秘技了，不太方便給伱們看。”
張遠乾笑著，臉色微微發白，揮手把小弟們，把張山，都往機房外麵趕。
小弟們有的表情古怪，有的麵露驚訝。
“哇，總工，你果然有壓箱底的技術啊！”
“到底什麼東西，不方便給我們看？”
“白墨專家給了你網絡權限的根證書麼？”
張遠苦笑。
“確實，他把網絡最高權限，都給我了。
“但不是這個……
“唉，反正，都出去！”
一群人都被趕出去。
咣！
機房的門關閉。
張遠臉色蒼白，坐回到自己的電腦前。
便見那分析進度，仍然在不停搖擺。
【分析進度：59%】
【分析進度：56%】
【分析進度：58%】
雖然他不是什麼真的技術大牛。
雖然他也不能完全看懂白墨的程序。
但平日裡用輪子用多了，再看到這種情況，他也多少有所猜測。…。。
“一台無人駕駛的自動機器，駛入原野中，遇到死角，拐不出來，也很正常吧。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進
入這機器的駕駛艙裡，給這機器幫一點點忙。”
他用顫抖的手，摸上鍵盤，劈裡啪啦輸入幾行命令。
“一旦進入這機器的駕駛艙，就必然要看那些信息。
“必須要看，那些，白墨專家禁止我們看的信息。
“但，隻看一兩眼的話，應該……也沒所謂吧……”
他的臉色越發蒼白，眼眸死死盯住這電腦桌麵，雙手還在不停輸入命令行。
抄白墨的代碼太多，他熟悉白墨的習慣，熟悉白墨常用的命令。
一番輸入之後，一聲回車之後，電腦屏幕上，果然“刷刷刷”冒出大量的信息！
【u“兔子”，u“老鼠”，u“牛”，u“蛇”，u“容器”，u“實現願望”，u“購物車”，u“分身”，u“汙染源”，u“天外來物”】
【u“心情”，u“莫名其妙”，u“我想你”】
【u“山羊”，u“綿羊”，u“犄角”，u“分食碑”】
……
亂七八糟的信息，一股腦湧入張遠的腦海中。
“果然啊，來到這機器的駕駛艙裡，就什麼都看到了……”
他顫抖的手，蒼白的臉，慌亂的眼，都著急忙慌，“劈裡啪啦”輸入命令行，查看程序運行的幾個關鍵節點。
而拓展顯示器的背景圖案，幾個穿洛麗塔裙子的魔法少女，突然領口鑽出一條蛇，嘻嘻笑著，向他開口。
“張遠，張總工，你這就是多管閒事了啊。
“白墨專家隻讓你部署程序，可沒讓你調整程序。
“你這點技術，萬一調整壞了，吃得起掛落麼？
“哈哈哈哈。
“但是也無所謂。
“你應該，也已經明白我是什麼了吧？
“來和我做交易吧！
“你想要什麼？想要真正的技術實力？想當真正的大牛？想被人尊重？
“這都太簡單了啊，隻需要我一個念頭，就能幫你達成。
“隻需要你，把你看到的關鍵詞，彙報給白墨……
“額……不對不對，白墨的價值，可比你這所謂的‘大牛夢’值錢太多太多了！
“我們是誠信的商人，我們童叟無欺。
“這樣吧，隻要你願意，把信息上報給白墨，那麼你技術大牛的地位，有效期將得到延長。
“你的地位，將從舊世界延伸到新世界，甚至將永遠陪同你無儘的生命。
“你可以收弟子，可以收門人，可以建立學閥，可以建立學院。
“你可以享受任何榮耀，隻要你想要。
“而這所有的榮耀，都沒有期限。
“怎麼樣？”
張遠的心裡，已經開始發癢了！
他雙手劈裡啪啦敲著鍵盤，查看程序運行狀況，修改參數，調整程序運行。
他的臉色蒼白，聲音顫抖。
“我……你……你說的這些，都是我想要的。…。。
“我真的很想要。
“但是不好意思啊，我不會背叛白墨專家。
“最起碼現在，我不會。”
這條蛇的聲音越發尖細。
“彆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