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彆碰我!我會自己走!”梁姣絮的聲音不卑不亢,腳步聲在台階上越來越遠。
沈微生側臉一暗,自古以來去浣衣房的人就沒有活著出來的,何況梁氏是那般養尊處優。
浣衣房裡勞作的多為陵居院內犯事的人,梁姣絮邁過門檻走了進去,看著青灰色的木門吱吱的作響。
地上的青石板已經老舊,縫隙中長出雜草。
這是什麼鬼地方?
梁姣絮還沒分辨出方向,就有一些粗鄙的話語傳來。
“你們都瞧瞧,她不是梁小娘嗎?怎麼也來到咱們這兒了!”
“誰知道啊,可能是年老色衰,沒什麼用處,被家主拋棄了唄。”
“這梁氏之前就作威作福的,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現在還不是也跟咱們一樣,來這浣衣房作粗活。”
梁姣絮眉頭緊蹙,拎著包袱往裡走。
迎麵出來的卻是一個身穿藍色格子料的老婆婆。
她整個人坐在木製的輪椅上,聳拉著眼皮,一雙枯骨般瘦弱的手指蜷曲著,粗嘎的聲音喊著:“是活不夠乾嗎?再嚼舌根我就把誰的舌頭拔了。”
“宋嬤嬤,我們知道錯了!還不趕緊散了!”有人出聲喊了一句,每個人都按部就班起來。
隻有梁姣絮還站在原地,因為不懂規矩,顯得格外呆板。
“不管你在外麵是什麼大人物,進了浣衣房就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賤婢,隻要睜開眼睛就給我乾活,不然就沒有飯吃!”
“還有醜話說在前頭,儘量彆讓自己生病,浣衣房沒錢給你們請醫官!”
一陣陣破竹而來的風聲傳來,宋嬤嬤古井無波的混濁眼睛裡帶著一絲怪異。
也是,浣衣房環境多潮,梁姣絮手腕上的傷口都泛痛,更何況是宋嬤嬤呢?
梁姣絮隻是打眼一瞧,便猜了幾分準。
是風濕性關節炎。
梁姣絮走進住處才發現床位已經滿了。
隻有靠近茅廁的那一堵牆還有半個位置。
收拾一下,梁姣絮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決不能認輸,不然才是著了沈微生的道。
他不是想折磨自己嗎?那梁姣絮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而此時的主殿已經點燃了燭火。
屋中牆麵上映照出顧鸞凝絕色的容顏,隻是剛剛解了毒,有點虛弱。
沈微生一直握著顧鸞凝的手,坐在榻邊守著。
顧鸞凝這一動,沈微生才醒來。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沈微生抬手幫她整理發絲彆到耳後。
“阿生,你彆怨恨梁氏,她每天煮茶給我也不容易,是我這身子過於虛弱了!這次中毒的事情也和她無關!你不要降責給她。”
沈微生眉心微皺,隻是揉了揉顧鸞凝細軟的發絲,溫吞的說:“證據確鑿,阿鸞不要給她說情,我已經罰她去了浣衣房,她再也沒能力加害於你。”
隻是浣衣房嗎?
顧鸞凝怔怔地看著沈微生。
她這次幾乎快要丟掉半條命,沈微生卻還是讓她活著!
為什麼?
難道沈微生心軟了嗎?
顧鸞凝咳嗽起來,漲的臉色發紅。
“來人!請醫官。”沈微生還沒喊出聲來,顧鸞凝就堵住了他的薄唇,她整個人貼了上去。
這吻!充滿了思念之情。
沈微生擁著顧鸞凝加深了這吻的力度,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阿鸞身子還很虛弱!他不能害了她。
想著這些,沈微生偏過頭,拉顧鸞凝入懷:“阿鸞,還是先讓醫官看看你的身體!”
顧鸞凝尷尬的垂下頭,連忙捂住自己的臉:“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做!嚇到你了。”
沈微生一把撈起顧鸞凝,最終吻上了她的光潔的額頭。
像羽毛一樣軟,漸漸地讓顧鸞凝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這…看來我來的並不是時候。”醫官趕來看到這一幕,嘴巴都打轉。
沈微生眸色變深,這才簡明扼要的說:“滾過來!”
醫官摸了摸頭,這才給顧鸞凝診脈,沉著聲音道:“請家主放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