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植卿深歎一息,脫了外套,拉開椅子要去開電腦,習慣性把兩個手機往電腦桌上一丟,產生的噪聲有些大。
宋庭庸勉強撐著坐了起來。
兩個人相望。
喬植卿也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宋庭庸像是氣急了,死死凝視著他,自諷般笑了,“你有那麼不情願!!?我他媽給你花這麼多錢讓你坐那兒敲會兒鍵盤你都不樂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沒錢就來讀書還休學你自己有問題,給你交學費免房租提車,光學費就三十萬,你真要的下去!他們對你好,對啊,說白了,打賞嘛,你能哄他們開心,人抬抬手漏倆錢給你夠你好吃好喝了,你就賣吧你!你接著賣!!外圍女實體賣,你軟性賣!!”
宋庭庸罵完人自己也懵了,身體微微發抖,呼吸急促,目光自喬植卿身上閃躲開了,眼裡已經亮晶晶的,仿佛他更委屈,哪來的淒惻還是後悔,誰再頂他兩句他要掉眼淚了。
喬植卿手搭在座椅靠背上,怔怔側頭,覷了覷他,“你冷靜一點吧,你缺覺缺得厲害,精神有點不太正常。”
宋庭庸神色一轉,落寞一掃而淨,目光定定鎖著他。
喬植卿很抵觸他那種陰沉的狠勁,像惡鬼一樣。
喬植卿緩聲一字一句地說:“我花你幾分錢了?”
“我欠你錢?”
“你銀行卡按我臉上了是麼?”
“車你要買的表你爸要送的,我開口討要了?”
宋庭庸眼裡輕藐幾乎快溢出來,笑著說,“寄生蟲。”
“有本事你繼續上班啊?”
“你賺錢自己花啊?”
喬植卿聲色沉斂,“張口閉口你給我花多少錢?”
“討好人才會給人送禮物,你想在我這裡討什麼?”
“錢沒我還你?”
“付給你你沒收到?”
“沒有高瑜你能還我還徐蘊申錢?”宋庭庸蔑然笑了盯著他,“靠女人嘛。”
喬植卿看他眼裡滿眼的憎恨,鬆軟一氣,束手無策深歎了一息,無可奈何竭心說:“….你怎麼就這麼壞?禾禾姐姐怎麼教得出這樣的兒子?”
“你想把我怎麼樣?你把我也賣了?我在哪天回家的路上被販麻醉品的砍死?被cop瘋狂起訴?”
“還是你也舉報我?”
“我也沒學術不端吧?”
宋庭庸譏誚笑了聲,他笑著點著頭,“你還真能—”
喬植卿也笑了,手裡手機提手一擲。
正砸在宋庭庸頭上。
那隻手機,掉在床上,滾著落到地上。
好像很疼。
落針可聞。
宋庭庸震愕極了,愣愣抬起頭來,一雙墨色眸子凶光乍現,怨毒地死死凝睇著他。
衝天的怨怒幾乎能化成低頻的噪音,在喬植卿耳邊滋滋地響。
兩個人目光對上,喬植卿戾氣刹時鋪開,還要更鋒利一些,粗暴地攆平宋庭庸一切惱恨,將他所有怒意掃平如紙。
幾秒鐘的目光對峙,霍然被鎮壓住,宋庭庸惘惘木然發愣。
喬植卿眼中暗暗的光,清澈涓流一瞬流轉,好像在一瞬間決定了什麼,杳冥之中金葉旋墜,恍若降下恩寵,百川之流強勢破開一潭墨黑死水,快速地融彙流通,不經過問地將其翻沒同化為無色。
宋庭庸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很被動,好似被強製性震懾了,莫名其妙地被洗空。
腦袋被砸得好痛,都記不清怎麼吵起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氣。
藥劑好像在喬植卿鼻腔裡重新變得濕漉漉的,輕聲的短促的一聲諷笑,他扶著房門口的櫃子失力退了一步,神色聲線歸於常態,語氣裡捎帶幾許責怪,還有一點委屈,
“你家進去乾地產有人明確要壓你家的文件,原本正常三個月能審完多少文件叫他們照著一年壓,叫他們壓得半年都不一定審得完一個預售許可證折騰走幾個十天,你家能有那麼多錢供著燒?”
宋庭庸細細聽著,完全不能處理,這人這中文說的好爛,他自己又好像連中文都聽不懂了。
喬植卿問他,“怎麼到你這裡你家房地產就賺瘋了?”
“你是挺聰明,你感覺的都對,你沒舔錯人,但你現在要跟我翻臉不認人?”
…
書房桌上是那天宋庭庸回來行李箱裡沒掏出來的轉股協議,他就為了防止自己哪天壓不住脾氣跟這個隱性大彩票吵崩了,至少還有個股票能掏出來哄哄這位大爹,或者這個彩票壓根不是彩票,那就留著彆浪費資源。
宋庭庸架著腿,袖子卷上去了,一邊掉眼淚一邊吸鼻涕一邊在文檔上快速手打中英文合同,股份百分號之前一個數字他不停地回刪反複改動。
喬植卿看著宋庭庸的腦袋發愣,柔順蓬鬆的頭發,伸手撩開,宋庭庸頭上一個礦泉水瓶蓋大小的包鼓著。
宋庭庸立馬甩了甩頭發,“彆摸我頭發!精神汙染。”
宋庭庸恨得要死,一字一句咬著罵出來的。
喬植卿聲音發顫,震驚地打量他,“…我真給你砸了一個包出來?”
宋庭庸掃量喬植卿身上,沒找到車鑰匙,“車還我。”
打印機打出來,宋庭庸探手取過來,一章扣死在轉股協議上,兩張紙灑在喬植卿臉上,“拿著你的股票滾。”
喬植卿悠悠自空中夾了那兩張文件,舉著掃了眼內容。
宋庭庸拽鼠標,敲得桌子兩聲響,陰颼颼的一句,
“我家不欠你。”
屏幕上discord的消息,鍵盤被宋庭庸敲得快碎掉。
“我跟你們這群豬狗不如官二代勢不兩存。”語氣像下毒咒要咒死喬植卿。
喬植卿扯來墩椅坐,歪頭瞧著他,“我真不是。我全家沒一個是。”
宋庭庸覺著荒謬笑了,氣得胸口陣陣起伏,偏頭看他,“你不是?你全家沒一個是?你親戚也不是?”
喬植卿幾乎快被他的目光撕碎,喬植卿緩聲哄著他,“真沒一個是。”
宋庭庸帶著深重的厭惡盯著他笑了,轉視線回電腦屏幕,敲著字回著消息,切齒腐心般地低斥,“有病。”
喬植卿沉默。
宋庭庸冷冷慍視他,“彆說了。滾。司機到了。下樓。”
“破防了?平時被官二代踩太狠了?”
宋庭庸猛然轉過頭去看他,喬植卿眷眷不舍的目光,眼角眉梢靜寂陰冷的笑意。
喬植卿斂眸,鐐銬一般毫不留情地鎖絞他。
宋庭庸被盯得很不舒服,脊骨上似有一針針生鏽的冷冽的鐵錐生生訂嵌進肉身,自防下意識推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