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半天,李泰終於確定父皇沒有生自己的氣,那聲逆子多半也不是罵自己的。
可是他還是不放心,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望著李世民:“阿耶真的沒有生泰兒的氣?”
李世民為他擦去眼淚,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耶耶怎會生你的氣。”
“快快起來,地上涼。”李世民心疼壞了,把李泰拉了起來。
然後他撫著李泰的背道:“耶耶以後保證,一定再不忘放飛將軍。”
聽聞此,李泰再次放下心來,暗道,原來竟是誤會了。
話音一轉卻是變成了:“可是就算阿耶不生李泰的氣,李泰還是難以原諒自己,是李泰對象兒關心的不夠,才讓他淪落民間,過著那麼苦的日子,不得不從事賤業。李泰若能多上一份心,也不會讓象兒受苦,也不會讓阿耶為百姓所逼。”
說著,低下頭去,儘顯懊悔之色。
“泰兒真是仁孝,難為你能為象兒著想,可歎滿朝文武沒一個為他說話的。”李世民感動壞了,眼睛立刻便紅了,哽咽道:“你大哥若是能有你三分孝心,耶耶也不會這般累。”
李泰還有最後一絲不放心,試探道:“也許沒有禦史彈劾......就沒有這些事了。”說完小心翼翼抬頭去觀察李世民。
李世民搖頭:“禦史職責所在,又有何錯。”
李泰徹底放下心來,紅著眼圈,又抱住了李世民。
一時間父子二人又有抱頭痛哭的架勢。
把一群臣子膩歪壞了。
劉德威悄悄去瞧孫伏伽,後者果然胸膛起伏了一下。
孫伏伽心中激憤,身為陛下,怎能信口雌黃?且還是當著他這個當事人的麵顛倒黑白。什麼叫“可歎滿朝文武沒一個為他說話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陛下,臣要彈劾魏王閣下,口出惡言。”孫伏伽大聲道。
“大理寺卿,泰兒何曾口出惡言?”李世民當即不悅。
李泰縮了縮身子,躲在他後麵,麵露委屈之色。
李世民見此,愈發的不快,盯著孫伏伽。
“魏王言陛下為百姓所逼,這不是惡言是什麼?”孫伏伽毫不示弱道:“百姓之言若是惡言,百姓之行若是惡行,那麼百姓之人便是惡人了。天下皆是惡人,那誰是好人?自古隻有惡人欺負好人,哪有好人由惡人供養的道理?且天下都是惡人,陛下是什麼?豈不是惡人的皇帝了?
那臣敢問,陛下是也不是?”
“......”李世民呆了一下,被孫伏伽的咄咄逼人逼得無處可藏。隻覺得自己怎麼說都是錯。
李泰見此,這下真的往後縮了,而不是惺惺作態。
劉德威暗暗咧嘴,沒想到古板的孫伏伽竟有如此急智,挖了一個陷阱給陛下跳。
陛下被一時問蒙了,渾然忘了“惡言”乃是出自孫伏伽之口。後者卻是不知不覺間將魏王李泰的話語直接與“惡言”掛鉤了。…。。
這讓陛下還如何回答。
“陛下,臣馬周亦覺得魏王閣下用詞似有不妥。”馬周當即補了一句,釘死此事。
劉德威想了想,說了一句:“臣附議。”
一眾親近內臣也隨之附議。
魏王在此事中角色不光彩,若無事倒也罷了,可是引發如此事端,朝中割裂,眾人頗有微詞。
事實上,正是由於朝臣們一直的阻力,五六年間,才讓李世民易太子的想法始終是想法。
這是李泰登上太子之位的最後一層壁障。
李世民幡然醒悟,愧疚道:“卿等所言有理,朕已然知錯矣。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朕當時刻牢記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