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走出兩儀殿後,鬆了口氣。
然後回過頭來,仔細觀望這巍峨的大殿。
這是他第二次來這裡,不同於第一次的戰戰兢兢,心神忐忑。
這一次,是截然不同的體驗。
李世民直接派飛騎將他從西市“押”回,但方才卻自始至終都沒提“西市”二字。
這說明,自己經商之事,李世民已經心知。而之所以不說,看來是自己故意留下的手稿起了作用。
李世民終是看到了。
但李世民可以選擇性遺忘,朝堂官員可不會忘記,尤其禦史言官,與魏王李泰一係的官員們。
必然會揪住自己猛打。
禦史言官彈劾自己,是因為自己確實壞了朝廷法令,魏王李泰則是將打擊自己視作打擊太子李承乾。
但這不關自己的事,接下來將由李世民接管,自己配合就好。
李世民會為他解決一切問題。
就像方才在大殿內,李世民故意當著起居郎的麵,引導自己兩人一唱一和,用冠冕堂皇之辭為“李象告發東宮有人謀反”之事定了性。
既已書於起居,必定載於史書。
從今往後,他於青史之上,將徹底洗脫“告父”罪名。
朝堂之上,也沒有人再敢拿這事向他發難。
李世民為他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也為他鋪平了進入官場的道路。
這就是“曹植”人設的好處,一句“私下無人時可稱大父”,說明李世民終於對自己有了濾鏡,對自己生出了親近之意。
雖然還比不上“寵異了二十多年”的魏王李泰,但跟之前處境已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相信任命很快就會下來,自己也該做好上任的準備了。
......
西市,傍晚時分,苟盜按照約定時間來到一處宅院前,四周觀察了下,將一封信封塞進了門縫。
然後不等他細瞧,禁鼓響起。
苟盜隻能急匆匆離去。
夜間,李象麵前擺放著兩張紙。
不出所料,禦史言官與李泰一方官員大力彈劾“東安郡王李象經商”一事。但奏章都被陛下留中,壓著不發。
此事表明了李世民態度,但也越發刺激了百官,一日數奏,奏章如雪花一般飛向門下省,然後連片刻都沒耽擱,就被黃門侍郎劉洎,行黃門侍郎韋挺送往中書省,然後又被中書侍郎岑文本送往陛下案頭。
魏王李泰一旦發力,效率簡直高到極致。
聽說已經堆滿了陛下禦案,陛下連下筆的地方都沒了。
整個朝堂分成兩派,一派沉默坐視,一派大力攻擊,要求徹查。
聽說有一位劉禦史最是賣力,禦史大夫馬周不過說了一句“東安郡王一事有人負責即可,不該荒廢他事”,便被這位劉禦史連他也彈劾了。
彈劾他“包庇東安郡王,包藏禍心,欲壞朝廷法度”,把馬周氣得發抖,卻拿他無可奈何。…。。
畢竟他要敢拿長官的身份,以勢壓人,彆人就敢譏諷他“君莫不是欲做韋挺第二”。
這是一樁陳年舊事,當年行黃門侍郎韋挺當禦史大夫,馬周是其手下侍禦史,韋挺屢次因馬周出身貧寒而輕視他,此事被馬周深恨之。
他若是敢打壓手下,彆人就敢譏諷他“韋公果有先見之明”。
此事一出,更是連一個持公正之言的都沒有了。
本來最有可能聲援李世民的是東宮屬官,不管怎麼說李象無形中也代表著東宮形象。
彈劾他,就是打擊東宮。
但如今東宮一眾屬官都已被李世民罷官。
自然也沒人支持李世民了,畢竟禦史拿出的證據確信鑿鑿。
李世民壓力山大,在壓了兩日後,最終下旨:命刑部,大理寺,禦史台三法司於三日後巳時會審。
此消息來自左屯衛中郎將李安儼,李象從這位口中得知了這兩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