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一泓潭影空靈呈現,身下一條鐵索已然成為通往彼岸之橋,天造地設,機會難得。
斷魔寺內,中央秘境,外棋局天元位,殷白柳周身血跡斑斑,枯瘦如柴,當初為了送魔進入內棋局,他已耗費大量真元,更何況遭遇那場變故,讓一顆赤子真心受到巨大衝擊,此際猶自沉浸在那片苦痛世界,按下不提。
單說此刻的魔,魔海全麵暴動,可以說正處在生死攸關危險之中。
天空血洗,大地塗炭,愁雲慘淡之中,一座縱橫交錯的龐大棋局,稍稍顯露,已然釋放出一股崢嶸出世的宏大意境。
一座萬年棋局,耗費了斷魔寺曆代高僧無儘心血,最終集合百名高僧布下渾天大陣為鎮壓,方成就此千古不朽棋局。
棋局成就之日,天降殺劫。
一座古寺,據守大凶之地,與天地抗爭,無數僧侶於這場劫難中化為灰燼。
無數人殉難,最終使得這座棋局得以保存。
成就如此棋局,便如愚公移山,耗儘多少心力!
隻為與天抗爭,爭那冥冥中的一線生機。
棋局成就如此艱難,而開啟棋局之難,同樣難於登天。
便如老和尚法性,布下偌大誘餌,一甲子之內,造下無儘殺孽,以身試法,甚至於算計到了親生骨肉。
所為者,隻是為了爭得那冥冥中的一線生機。
末法凋敝,斷魔寺內,無儘高僧窮畢生智慧,隻為找到一條超脫之路。
天道無情,眾生螻蟻。
站在大地一隅,周身魔火肆虐燃燒,其中痛苦難以儘言。
更為可怕的是,識海之內,漫天種星齊齊暴動,所造成的種種反噬,已然令靈魂苦不堪言。
魔連連怒吼,不斷揮動那柄無間,企圖劈開一條生路。
此時此刻,棋局已然感應到了魔的入侵,大地上,一道道縱橫脈絡清晰浮現,就近,七枚碩大的黑白棋子,驟然射出一道道耀眼光華,光華交織,赫然成陣。
隨著一聲長嘯撕裂虛空,就見一條夭矯巨龍昂揚而起,張開一張猙獰巨口,淩空咬合下來!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翻地覆。
魔吼聲如雷,長身而起,一身精血瘋狂外泄,竟瞬間化作巨人模樣,一劍在上,是為無間,一劍在下,正是星沉,當中一柄銀色匕首勢合三才,驟然一刺!
三才逆運,正是其當下入魔所致。
就見那張咬合的龍口,竟被堪堪撐住,一條碩大龍軀起伏上下,爆發出一聲宏大龍吟。
碩大的一條龍體內,噴湧出一股浩然氣息,已然將魔的周身籠罩其中。
那種氣息,分明和魔周身燃燒的魔火乃是死敵,猶如犬牙交錯,絞殺在一起。
一枚巫道劍銘浮現印堂間,手中匕首連連刺出,招招刺血,已然劃開那條巨龍肉身,龍血噴湧而出,淋漓如雨。
巨龍連連長嘯,卷起狂浪,向下方的魔連連衝擊,隻為將那邪魔當場斬殺。
一雙漆黑瞳孔中,驟然亮起兩朵火焰,在因果之光燭照之下,那條巨龍漸漸現出本來麵目。
就見七枚碩大的棋子羅列虛空,排列組合間,恰似北鬥橫空。
魔的目光正落在距離自己最近的第一顆棋子之上,那裡分明代表龍首。
雙眸中火焰盤旋,那顆碩大的棋子立時發生了變化。
此刻的魔頓時被拉入幻境。
就見一個淒慘無比的大漢正在瘋狂大笑。
他的雙眸空洞,分明被生生挖去雙眼,其下胸膛開裂,一隻手中正捧著一顆砰砰跳動的心臟,另一手握著一柄巨刀,不停砍伐周身,一根根骨骼寸斷,血肉開裂,鮮血狂湧。
他狂笑道:“李錯,你名為錯,固然大錯特錯,你就不該降生在世間!”
“你認賊作父,白練了一身功夫,居然親手引狼入室,手刃了一族親人,甚至於,親自斬下生身父母的人頭,以子弑父,罪惡滔天,你該死,該死啊!”
大漢轉首看向另一側,怒罵道:“長生侯,世間竟然有你這般蛇蠍心腸的毒辣之人,你算計他人也還罷了,你報仇便是報仇,又何必奪我於繈褓,百計汙我生身父母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將之唾罵為十惡不赦之徒,我自幼年便終日浸泡在仇恨之中,活著的唯一目的隻為複仇!”
“最可恨的是,在我手刃我生身父母的一刻,你剝下了畫皮,竟將原委一一道出,你讓我無法自立於世間,你讓我無比痛恨我自己,我後悔活著,後悔生在世間,更後悔落在你這魔鬼的手中,長生侯,你該死啊,我李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說話間,大漢一躍而起,猶如巨岩衝向魔,中途轟隆一聲爆裂開來,一股難以估量的傷害頓時釋放在魔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