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靜下來,隻有單調的海浪聲在聒噪。兩個槍手先後感覺到累了,開始不停變換姿勢,但仍堅定地等待著。
時間流逝,很快又似乎很慢,不知過了多久,隻是可以肯定,這個時間早已超過人類的水下極限。兩人開始失去耐心,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目標會不會已經在水裡遊泳跑掉了?
受此影響,兩人的腳不知不覺地踏進海水裡,好擴大搜索的範圍,漸漸地,海水沒過他們的腿,再升至腰間,但他們的手仍固執地握緊手槍。
經常在海水中玩耍的人都知道,不停湧動的海水會悄悄地改變人的重心,使人漸漸偏離原來的位置而不自知。
兩名槍手距離慢慢拉開,海麵缺乏參照物又使兩人沒有察覺,當中一人在往時來新藏身的幾塊礁石靠近,而他此刻伏在礁石當中,看上去和旁邊的礁石沒有區彆。
時來新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換氣,實際上已經逼近他的極限,多虧這段時間的苦練,極大地延長了他在水中的憋氣時間。
他在水底下眼看有兩條腿在謹慎地移動著,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全身調整做著準備,他可能隻有一次的機會。
那個槍手渾身都在發酸,在海水裡站穩是很費力氣的,但長期的訓練使他依舊把握槍架勢繃得緊緊的,不敢有一點鬆懈。
但這個隻是他的主觀願望,他的身體動作不可避免地在變形,他正想著要如何擺脫這種狀況時,水裡忽然有一條黑影迅速遊到麵前,像一條魚,一條很大的魚,他還來不及反應,大魚般的物體已然躍出水麵,水花撲麵而來,讓他一時迷了眼睛。不遠處的另一個槍手卻反而看得更清楚,那正是他們的目標時來新。
時來新趁著躍出水麵時候大大地吸了一口氣,滯空的當口將肺中的氧氣補回來,撲到槍手身上時,身體側過稍稍錯開,一條有力的胳膊就已圈住對方的脖子,將人硬生生掀翻在水裡,而時來新始終保持在他的身後,將胳膊收緊,直至把對方勒得窒息。
那槍手本就被水嗆得肺部要炸裂,此刻更是失去抵抗的能力,隻是手腳徒勞地撥動著水花,明顯就要不支。而另一邊,剩下的那名槍手這時已反應過來,抬手就要開槍,但時來新鬼精地躲在被扼製住的槍手身體後麵,讓對方同伴沒有射擊的機會。
這槍手連著變了幾個方向還是沒有把握,眼看同伴已經無力動彈,反倒冷靜下來,不再急著救人,雙手依舊在瞄準,腳在水裡一步步往這邊逼近。
對方的老練紮手,讓時來新的情況很不利,帶著“擋箭牌”的身體,在水裡倒著走,儘量把頭部收到對方無法瞄準的地方,但他清楚這隻是權宜之計,現在主動權在對方手裡,他多帶著一個人的身體,不可能走得遠,時間一長,難免會露出破綻。
正急切間,“砰”,對方就已經開槍,打在麵前槍手身體的胸部,離時來新的胳膊不遠。時來新感到手裡的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接著再沒有動靜,鮮血從槍口流出來,把海水染紅了一大片,對方誤中同伴後似乎不為所動,還在繼續瞄準,朦朧間可以見到那張猙獰扭曲的臉。
時來新意識到自己已到了絕境,他不甘心,他不能死,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他還要照顧女兒,他才剛剛擁有泡影,有很多的秘密等待他去發掘……,等等,泡影,對,他還有泡影。
砸也要砸出一條生路!
天空上的泡影,受到他的召喚,馬上動如脫兔,風馳電掣般衝下來。
時來新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但就算用砸的,也可能可以找到一絲翻盤的機會。
腦海中的畫麵裡,沙灘在眼中急速放大,那個一直存在的圓點仍在視野裡,他好像突然找到了使用它的方法,隻將圓點死死套在水中槍手的頭部,鍥而不舍地衝去。
“砰”,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擦著他的耳邊飛過,耳膜裡聽到“嗖”的尖銳風聲,然後“嗡~~”,被激起的耳鳴久久不息,他都置之不理,全神控製泡影,毫無保留,使上了前所未有的、最大的力量,這力量也許發自靈魂,鬆果體附近有某些血管都被撕裂,他鼻孔中流出鼻血,滴落到海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