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顛簸,一路上翻山越嶺,穿溝越澗,沿著漾水河緩緩東行。
越往高處積雪越厚,馬兒們都是一步三滑,行得極慢。
眾生奴每日都隻有一碗稀粥伴肚,餓得連端碗的力氣都沒有,再也沒人出聲求饒,就連哭泣也得背著那些武士偷偷地哭。
楊鬥、槐小猛二人將自己份的稀粥分半碗出來給楚小木吃,哪知他竟連自己那一碗都吃不完,更不要說多吃一口了。後麵更是吃一點便直接嘔吐出來,楊槐二人唯有歎氣。
揭開覆在楚小木後背的衣服一看,他背上傷口開始潰爛起膿,二人更是心焦如焚,可又無計可施。
有幾次碰到了金璃兒,一車人都懇求她拿些藥石出來給楚小木治傷。
金璃兒看了看楚小木後背的傷勢,便差了人去取藥過來。那人找了一圈回來,卻說已經沒有治傷的藥石了。
眾人又求她準許一人去山中采藥,金璃兒躊躇不答。站在不遠處的龐十三聽到了,卻堅決不許,說這些狗生奴就是想借這個機會逃走,以前可是有過這樣的先例。
金璃兒想了想,隻好說路上不可耽擱,這人能不能治,一切都看上神的意思罷。
眾人都被餓得頭眼昏花,根本沒有氣力爭辯。
楊鬥、槐小猛二人也萎靡不振,不再有幾日前的銳氣,也隻得作罷。
楚小木迷迷糊糊中,似乎回到了百花島,爺爺替他開了門,說道:“小木,怎麼這麼晚才回家?桌上有抹了蜂蜜的乾餅,趕緊吃了睡覺。”責備中帶著深深的慈愛。
他吃著甜絲絲的乾餅,忽然又在一條開滿鮮花,滿是馨香的小徑上行走,抬頭一看,不遠處小瑩笑靨如花,輕輕地向他在招手,說道:“小木哥哥,我下崖找你來啦。你看,我可沒有食言……”
楚小木心中歡喜,便朝她走去,小瑩的身影又化作一群七彩蝴蝶,四處飄散不見。他急忙伸手去抓,卻一隻都沒有抓到。
忽然後背感覺一陣灼熱的劇痛傳來,似乎有人用燒紅的銅塊在烙燒一般,忍不住大叫起來。
隻聽耳旁不少人驚喜說道:“他醒來啦……”
“還好還好,終於醒了……”
“這人命可真大,這麼多天了居然沒死。”
“這種石頭燒熱後碾粉,治瘡瘍最是有效……”
楚小木睜開眼,隻見昏暗的火光下,一雙雙陌生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自己,有的興奮,有的驚訝,有的憐憫,有的漠然。
其中還有一雙眼睛冷光如電,他知道那人是玄英。
這些人的頭上都係了一根紅色布條,遮住了大半個額頭,不知道有什麼用處。
微微側頭一看,此時自己正趴在一張由幾塊木板搭成,墊了一層薄薄棉絮的簡易床架上,赤裸著上身,披頭散發,額上不知何時也被人係一根紅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