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中有腳步聲響起,一個人走了進來,扶起白逸星輕輕臥倒,說道:“你右側肺部受傷嚴重,最好不要動,更不可大口呼吸喘氣。倘若再次撕裂傷口,性命難保。”說話的人竟然是覃岡。
白逸星滿是疑惑,說道:“覃岡兄長,我們……我們這是在哪裡?”
覃岡說道:“還在大海中,不過已經出了鮫人的領地,他們不會再來了。”
白逸星又要說話,被覃岡用手勢止住,聽他說道:“你不能大口呼吸喘氣,最好也不要說話,肺傷需要靜養。你已經昏睡了三天,肯定餓了,我給你端點吃的過來。”說罷便走了出去。
白逸星胸口疼痛難忍,又不敢移動身體,隻得咬牙硬挺。
他扭頭四處看了看。原來此時正躺在一間狹小的房間之中,看模樣裝飾,應該是船艙中一間供普通船工們休息的臥室。
臥室中擺了有七八張窄小床鋪,竟都躺得有人。這些人或頭部、或四肢、或軀乾都纏有裹傷用的青灰葛布。葛布被鮮血浸透,有的還在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血。
白逸星心想:“原來這些人都是跟我一樣僥幸逃生的船工。性命是撿回來了,可是那幾船商貨呢?死了那麼多的船工又該怎麼辦……”
過不多時,覃岡熱了一碗羹湯放到白逸星麵前,說道:“吃些東西罷,或許會好得快些。”
白逸星卻是全無胃口,隻呆呆地盯著艙頂,喃喃說道:“都沒了,都完了……”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接著又開始劇烈咳嗽,咳出來的都是帶血的沫子。
覃岡眉頭一皺,將羹湯放到一旁,負手站了起來,說道:“你是堂堂雪國人,怎麼這般無用?不過丟了些財物,天幸性命仍在,怎麼還哭了起來?”
停了一停,繼續說道:“我們這艘船的船舵已被黑海鮫王打碎,船帆、船槳也都折了,現在根本無法控製。這幾天我們一直順著洋流和風向往西南方向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碰上陸地島嶼,隻怕大家夥都得喪命在海裡。到時候真要沒法活命,你再哭不遲。”
白逸星咳嗽了好一陣,吐了好幾口血才慢慢止住,問道:“那……那該怎麼辦啊?”
覃岡重重歎了一口氣,說道:“是死是活,隻能聽上神的神意安排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我一共救了你們一十一人,這幾天傷重不治又死了三個,再過幾天,隻怕還得死兩三個。八個人最後能活下幾個,全靠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白逸星心中有些疑問,本來想問他為何大戰鮫人時不見他的人影,又是如何救了十一人的,但見覃岡回頭時眼中忽然精光一閃即隱,頓時被懾住了。再者說話時會牽動肺部傷口,疼痛之極,他隻好忍住不說。
覃岡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說道:“你心裡想我問怎麼下了船艙便不再上來,又是怎樣從黑海鮫王手中把你們救出來的是不是?”
白逸星點了點頭。
覃岡淡淡地說道:“有些事情你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你仍做你的主家,我仍做我的船客。倘若還能回到西海城,大家各自散去不要再往來,這些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白逸星見覃岡說得難聽,便不再理他,閉起眼來假裝休息。
他雖然僥幸撿了一條性命,但是對船隊毀於一旦仍舊耿耿於心不能釋懷,出海前的一番豪情壯誌,此時已化為烏有。隻是受傷數日流血甚多,腦中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過不多時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