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終於收回了打算邁出去的腿,重新打量著嚴綸。
嚴綸鬆了口氣,清清嗓子,表示既然是試課,他可以點評一下祝瀾的詩文水平。
祝瀾心想也不是不行,正好她也看看這位才子到底幾斤幾兩。
“那獻醜了。”
她走到嚴綸的書案前,提筆寫下一首《望江南月》。
“江南月色明,粼粼照水清。
遙望淩雲客,扶搖到玉京。”
房秀才讀完之後,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不由得多看了祝瀾幾眼。
這首詩意氣風發,有淩雲之誌,可斷不像一個女娃能寫出來的。
更何況,還是個尚未及笄的女娃。
“嚴先生,您覺得如何?”祝瀾看著嚴綸道。
嚴綸再次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搖了搖頭。
祝瀾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當然會搖頭,若是承認自己寫得好,那還如何推銷他的課程?
當年自己參加的那場縣試,詩詞題目要求以月為題,這首《望江南月》,正是她當時所作的答案。
而那場縣試中,她可是堂堂案首!
嚴綸這一副“不行”的表情,莫非當年負責閱卷的簾官都是瞎子?
想通過PUA來賣課?嗬嗬!
祝瀾心中下了定論、
“你這首詩,若放在以前,拿個童生沒有問題,說不定還有當案首的可能。”嚴綸搖著頭點評道。
“但若放在院試,恐怕最多也就入個圍。”
祝瀾有些詫異,不明白嚴綸是什麼意思。
嚴綸提筆蘸墨,將祝瀾後一句“遙望淩雲客,扶搖到玉京”改了改,以江南女子的眉眼作為切入點,整個詩的意境立馬變了。
倒成了江南女子對遠方夫君的思念。
“這……是否太過旖旎了一些?”祝瀾皺了皺眉道。
風花雪月,她實在是無感,欣賞都欣賞不來,更彆說寫了。
“你說的沒錯,但你可知今年院試的主簾官是誰?”嚴綸問她。
祝瀾搖頭,她當然不知道。
“今年的主簾官是禮部的譚大人。”
“那又怎樣?”
嚴綸側目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嘲弄。
“那你可知曉譚大人是哪一年中的進士,師從何人,又更偏愛哪一類文章?”
見祝瀾沒有說話,嚴綸得意一笑。
“你連這些都不知道,還想靠詩詞博得主簾官的眼球?
實話告訴你,你這首詩的風格,壓根就不對譚大人的胃口!”
祝瀾微微眯起眼,似乎明白了。
“莫非嚴先生……認真研究過每一位簾官大人的經曆和偏好,所售賣的課程便是教學生如何對症下藥?”
“也不是在下誇口,那些大人就連平時喜愛穿什麼服飾,聽什麼樂曲——”嚴綸用折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都在這兒了。”
嚴綸重新走到桌前坐下,整理了衣冠,老神在在地道:
“怎麼樣,你是選擇每日三百文,還是二兩銀子包月?”
“包月的話,每日最多指導半個時辰,過時不候。”
祝瀾心裡清楚,像詩詞文章這類的比評,最終結果一定是受到主簾官的主觀想法影響的。
若能對症下藥,投其所好,未嘗不是一種捷徑。
那麼……
“叨擾嚴先生了,告辭。”祝瀾轉身就走。
彆問,問就是一身反骨。
她還真就不信邪了,以自己的能力,難道不買課還考不過一個區區院試?
而且嚴綸剛才說她那首《望江南月》不行,祝瀾心中一百個不服。
除非他能寫出一首讓她心服口服的。
可結果水平也不過是矯揉造作,堆砌辭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