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礙於王家的淫威,隻能用哭聲來試圖引起對方的憐憫。
嚴正不由得冷笑。
若是這些世家之人真的有半分憐憫之心的話,昨天就不會拿婢女的性命當成酒桌上的遊戲。
王家的一個管家走了過來,看在嚴正是個孩子,又孤身一人,心裡不由得生了幾分惻隱之心,便給了嚴正六兩銀子。
說二兩是花兒昨天晚上的工錢。
剩下四兩是賠償金。
其實其他人的賠償金都是二兩,管家看著嚴正可憐,就多給了二兩。
嚴正隻是抬起頭,惡狠狠的瞪著管家,隻拿過來了二兩,說:
這工錢我拿走了,剩下的你收回去,我不接受賠償。
隨後,他便獨自一人,帶著花兒的屍體回去了。
期間找不到願意幫他馱屍體的驢車牛車,他隻能背著花兒的屍體。
但腦袋又和屍體分開了,便又隻能將腦袋摟在懷裡。
這驚悚而又恐怖的一幕,引得路邊的行人紛紛側目,直呼不吉利。
而那天,正好在下大雪。
嚴正也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才走回去了。
他其實半路上就已經感受不到自已的體溫了,就是靠著胸口裡的一股氣,才撐著走完整段路程。
在把花兒屍體帶回去之後,嚴正以正妻的名義,將她下葬,並堅決為妻子守孝三年。
期間無論是孔秀才還是隔壁鄉的先生,都來勸他。
隻聽說過給父母守孝的,沒聽說給老婆守孝的。
還是一個沒有三跪九叩迎娶進門的童養媳。
嚴正都是紛紛婉言謝絕了。
他當時年紀尚輕,但能力已經很強了。
若是直接參加科舉,一舉拿下童生和秀才,甚至是舉人進士,那絕對會讓神童的名號傳遍京兆。
未來的路也會好走很多。
但嚴正依舊是在家為妻子守孝。
直到三年之後,參加科舉,一路高歌猛進。
先是考得童生、秀才,隨後在次年的鄉試中拿到第一名,也就是解元。第三年的會試,也是第一名猛奪會元,最後的殿試取到了二甲第一的排名。
而彼時的嚴正,不過十七歲。
少年英才,得到了當時大齊朝的皇帝的重視。
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後,因政績出色,直接被調進了吏部,做吏部郎中。
二十出頭,就有如此成就,未來怕是更前途無量。
於是整個京城內,許多達官顯貴,爭相和嚴正聯姻。
但嚴正每次都是婉言謝絕:
家中有妻,不複再娶。
彆人問他妻子在哪?為什麼沒見過?
他隻是回答:
妻子過不慣城裡生活,在鄉裡老家住著。
於是,京城中又有了新的流言:
年少有為的嚴郎中,有一個發妻,十分恩愛,即便如今平步青雲,仍舊不離不棄。
許多情竇初開的少女不由得問:
嚴郎中如此英俊,他的發妻得多美貌啊?才能這麼多年如膠似漆。
又有人說:
那可真是如膠似漆!聽說嚴郎中每個月都得回四五趟鄉裡老家,來回折騰也不嫌累,就是為了見一下他的妻子!
在所有人歌頌這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時。
隻有嚴正一人,隔幾天獨自回鄉,持一壺濁酒,在那座孤墳前,靜坐一夜。
獨坐無言。
已是天人兩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