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全感到心累,便打電話給家裡說了這個事,誰承想他爹媽竟然也覺得他做得不對,應該向著自家人,做為弟弟更不應該訓斥長兄。
駱大哥和駱大嫂回到家後把這事添油加醋再那麼一說,結果可想而知,駱全又被訓斥了一頓。
好一段時間他都沒再給家裡打過電話,但每個月的錢還是照樣寄,到底是一家人,念著父母和家裡的小侄子小侄女,他也狠不下來心。
駱家靠著他給的錢蓋起了樓房,駱大哥和駱大嫂在縣城做起了生意,看似是穩定了下來,那事好像也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去年,駱大哥在縣城不知道怎麼,染上了賭博,本來小店的營收也就夠他們一家人生活,這下直接沒了收入。
家裡便又打電話給駱全,讓他打二十萬回去,給駱大哥還債和重新做生意。
劉文青在旁邊聽著都氣笑了,他自然持反對態度。
發了財扶持家裡人這沒問題,可家裡人要是把自己當銀行,那就沒這個必要了。
駱全這邊沒動靜,駱家人也知道這次確實是駱大哥不對了,安分了一段時間之後,駱全又接到了他媽打來的電話。
這次態度沒那麼理直氣壯,甚至透著點討好的意思,可話裡話外還是要讓他打錢。
要的居然比上次還多,駱全問起,他媽竟然張口就是要三十萬。
說是家裡那個給錢念書念不下去,初中讀完出去打工的駱小弟在廠子裡談了戀愛要結婚,女方家要五萬彩禮還要一輛車和縣城裡的一套二層樓房,要跟他們分開住。
這次駱全自己也氣笑了,說了句知道了便掛了電話。
最後隻彙過去五萬,態度就是愛要不要。
家裡人大概也明白他的態度,沒再糾纏,過了一段時日打電話讓他回去參加婚禮。
那段時間周以衡和駱全合計好了要進一步發展,在著手準備第二家超市,忙得很,沒說去,隻說看情況。
駱家人大概是把這當成了他不會去的托詞,不知道婚禮前一天駱全熬夜加班加點擠出了兩天時間,連夜趕回了家。
家裡院門開著,他走到門口卻聽見裡麵的人在埋怨他。
說他發了財翻臉不認人,不就是幾十萬塊錢,他開那麼大一個超市,一個月估計就能賺到百八十萬,卻不願意給他們,是個沒良心,不知道知恩圖報的。
駱全站在外麵聽了一會,沒說話轉身走了,當晚在縣城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回的燕京。
他媽大概是後來聽村裡人說他那天回了家,但不知道為啥沒進去,打了電話過來問。
駱全隻說他都聽到了,電話那頭便沉默著說不上話來。
至此他算是徹底寒了心,那個春節也沒再回去。
這次回來是陪著他衡哥,也順便做做表麵功夫,他爸媽還想要他給的養老錢,不敢得罪他,而他也不會再對他們掏心掏肺,一家人就這麼稀裡糊塗相處下去得了。
這事周以衡和江敘知道,某天陪駱全喝了頓酒,他醉醺醺的什麼都說了。
哪裡有不難受的呢?
本以為幸福的家庭,突然被財富照清了本來的樣子,大夢初醒,終是一人。
好在他身邊如今也有了個大小姐陪著。
駱全看著褲子上的腳印,倏地笑了一下。
在劉文青看來就是憨子傻笑,又補了一腳,“你什麼毛病?還給你踹高興了?”
駱全點頭:“嗯,多踹踹,我喜歡。”
走過來聽到這對話的江敘和周以衡:“……”倒是沒想到駱全的本質是個M。
劉文青看到他們漲紅了臉,低罵了句神經病,轉身去後備箱搬東西去了。
突然想起來這兩人幾年前在小樹林裡互罵的場景,誰能想到這個世界能發展成這樣。
江敘手搭著周以衡的肩膀悶笑了一會,後對不明所以的劉村長說道:“好多年沒回來了,我帶了些東西送給大家,就當是重新見麵的見麵禮,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但你們應該都能用得上,能麻煩您把大家召集過來拿一下嗎?”
雖然遇到了一些讓人無語的人,但印象中這個村子裡的人大多都還是淳樸善良的。
“好!我這就去村裡廣播一下!”
江敘不喜歡被人拉著感謝的場景,剛才高建平拉著他敘舊,感謝當年福田縣暴雨導致學校坍塌,他出資重建學校又購買了新的教材和器材,一副老淚縱橫的樣子,實在讓他招架不住。
“走吧,我們從小路去村裡看看。”江敘湊到周以衡耳邊小聲說。
“好。”
和劉村長打過招呼後,兩人便走上了小路,和聞訊趕來拿禮物的村民們錯開。
卻不想在這條小路上遇到了個勉強算是熟人的人。
那是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婦人,帶著草帽,皮膚黑黃,手裡提著一籃子菜,都是當季的茄子豆角黃瓜,看樣子是剛從菜地裡出來。
起初江敘和周以衡和對方打了照麵,隻稍稍詫異沒當回事,打算低調走過。
那女人卻表情複雜,擦肩走過之後,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們。
“周隊長!”
“你是周隊長吧?”
兩人回頭,周以衡微蹙起眉,還在回憶裡尋找和女人相關的部分。
江敘已經通過女人風韻猶存的眉眼想起來了,似乎是當年駱全喜歡過的姑娘。
“還有……江知青。”
馮小月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們,她不是沒認出來,她是不太敢認。
這兩個人剛才逆著光走來,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都貴氣得不行,她原本還在想是哪裡來的大人物來到這偏僻的小村子視察了。
當她看清楚江敘和周以衡的臉時,一瞬間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們發著光,而她早已被生活磨滅了曾經引以為傲的年輕和漂亮。
馮小月自慚形穢,可她發現江敘和周以衡一個都沒認出來她時,她心裡又湧起一股不甘。
這股不甘促使她叫住了他們。
“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駱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