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愣住了兩秒,他趕緊付錢從出租車上下來,快步走進醫院大門說:“我馬上來。”
病房裡,鹿遊原的父母正坐在他的身邊。
鹿母掩著麵,鹿父垂著頭,兩個人的背都深深地佝著,像兩個孤獨的句號。
“女士,你在做什麼!”
“讓我進去!”
“你這樣會驚擾死者家屬!還請節哀!”
陳熹微不顧醫生和護士的阻攔破門而入。
她快速往心電圖的方向看了一眼,明明還有心跳。
陳熹微扭頭對著剛剛說“死者家屬”的年輕醫生破口大罵:“去你媽的!你才死了!他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老娘拔了你的舌頭醃了下酒!”
年輕的醫生緘默不語。
他說的不是喪氣話,床上那個年輕英倫的男孩,原發性腦損傷幾乎是不可逆,腦死亡是時間問題罷了。
最多不超過兩個小時。
鹿母看著不顧阻攔闖進的陳熹微,她已經沒有力氣跟她爭辯什麼了,站起身,顫抖著指著門口,喉嚨伸出嘔出一聲:“滾……”
鹿父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鹿母,他看了一眼陳熹微,眼裡是難掩的悲傷。
“孩子,過來跟他道個彆吧。”
道彆?
開什麼玩笑。
陳熹微放慢了腳步,她現在的眼裡隻有鹿遊原一個人。
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低分貝的白噪音,鹿母哀慟的哭泣,病房外零碎的腳步,好像誰進來了,還有醫生的議論聲。
她捧起他瘦削的臉頰,決絕地吻了下去。
拜托……一定要有用。
鹿遊原的舌頭像一顆溫涼的軟糖,他被動地接受她火熱的親吻。
冰涼的液體從她口中變成馨香的甜。
這仿佛比一整個世紀還漫長的吻,在鹿母的製止中被打斷。
陳熹微雙目通紅,她單手抓住鹿夫人幾欲揚起的手腕,額頭上的青筋在雪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
“少礙我事。”
說著又撲在了鹿遊原的懷裡,不管不顧,當著所有人又吻了下去。
“嘉華,彆這樣,不是她的錯。”
鹿父攔住了自己的妻子,把她拉在角落,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泣。
渡完最後一口,陳熹微滿頭大汗趴在鹿遊原身上。
她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臉,卻沒有一絲要蘇醒的跡象。
“喂,你怎麼還不醒來。”
“醒來啊鹿遊原。”
“求求你,醒醒好不好……”
一秒,兩秒,三秒……
一分鐘過去了,床上的人還是毫無動靜。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醒來……”
陳熹微像一隻斷了線的木偶跌在床邊,目光空洞地盯著那個心電圖微弱的波紋喃喃自語。
巨大的絕望幾乎把她吞噬。
“七七。”
許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他蹲下把她攬進懷裡。
在他的懷裡,陳熹微終於痛哭出聲,瘋了一樣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啊啊啊”了半天,卻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她是在問係統,為什麼救不了他。
但是在係統回答她,頭頂傳來了的那微弱的聲音先蓋過了一切。
“喂,那邊的……哭聲大得我的耳膜都要震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