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中氣得臉色發白。
大殿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內閣與軍方之間本來就有矛盾,內閣幾位一直試圖插手軍方之事,隨著薊縣頻繁出現失誤,並且很大可能是軍方內部出現了問題,這就讓內閣找到了理由,然而,軍方的態度一如往日般的強硬,根本不理會他們。
隨著劉瑞登基稱帝,所有人都被逼到了牆角,終於,在這一刻,矛盾爆發了。
大殿內又是一片沉寂。
眾人都緊張了起來。
就在這時,大殿殿門猛地被推開了,賈琦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大聲說道:“喪心病狂,簡直是喪儘天良,此舉如畜生何異!”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這位是怎麼了?
賈琦也不說話,直接走到吳邦佐身邊坐下,倒了碗茶,自顧自喝了起來,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
孔方岩和李守中都變了臉色--兩個人此時的心思全是一樣,賈琦分明是在罵自己。
賈赦卻是泰然自若,咳了聲嗽,徐徐地對賈琦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賈琦將手中的茶碗一放,冷笑了一聲,說道:“賈某也是軍務出身,也是知道該如何激勵軍心士氣,駭人聽聞的事情也做過。作為一軍主帥,自是明白征戰的不易,就拿當年攻打西安,若不是大軍傷亡太大,先帝催促的太急,賈某也不會下那樣的軍令。”
李彥敬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可是河南又有消息傳來了?”
賈琦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這是賈家潛伏在洛陽的密諜遞來的信,劉瑞下令將那些被朝廷遷徙到陝州的山西災民全部斬殺,就因為這些人在謝瓊剿滅叛軍偏師之時給大軍搬運輜重,救治傷兵。”
李彥敬將信看完又遞給了吳邦佐,孔方岩二人的臉這才鬆了下來,同時心中明白,劉瑞這是在借機清理治下忠於朝廷的百姓,至於是否會在史書上留下罵名,隻要他擊敗朝廷,就會如前明燕王一樣成為正統皇帝,一統北方,橫掃已是強弩之末的韃靼人,刪改史書,成為中興之主。
大殿內一片沉寂。
賈琦瞟了吳邦佐一眼,“剛剛幾位在議論何事,大老遠就聽見殿內吵吵嚷嚷的。”
吳邦佐怔了一下,也不隱瞞,隨即將剛剛殿內所發生的事情大體說了一遍。
賈琦臉色氣得鐵青,“本帥不知,這內閣何時有了插手軍方軍務的權利了!虧得你們一口一個祖宗法製,原來這祖宗法製是用來約束彆人的。”…
大殿內的內閣閣臣和六部尚書一個個麵麵相覷,怔在當場。
賈琦將目光掃向賈赦,又掃向李彥敬,過了好一陣才冷笑了一聲說道:“本王知道,你們也是為了朝廷考慮,隻是....麻煩你們長長腦子,不說薊縣的漢軍,就說城內的銳士營和步軍營,你們也該清楚他們都是京畿山東兩地良家子弟,就是白癡也該明白這麼做的後果。”
李守中沒有抬頭,隻冷冷地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總不能當真與韃靼人媾和簽下喪權條約吧!”
傅宏禮說話了,“不,與韃靼人媾和的不是朝廷,是內閣,是吾等欺主權臣。”
吳邦佐、孫玉麟、李守中等人皆是一怔,齊把目光轉向傅宏禮。
傅宏禮一臉的莊正,“陛下年幼,朝政大小諸事皆是吾等做主。”
說到這,傅宏禮紅著眼睛,在大殿內到處掃視,半晌,才煩躁地說道:“食君祿,當為君分憂。”
眾人都沉默了,就連孫玉麟也低頭不語。
吳邦佐站了起來,走到大殿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滿是倦容。
傅宏禮猛一抬頭,大聲吼道:“首輔!”
吳邦佐猶豫了一下,答道:“老夫的名聲早就臭了,也不在乎這些了。若是有人擔憂身後事,從明兒起就報病假吧!”
眾人又是一怔沉默。
賈琦端起茶碗,一邊慢慢地啜著,一邊打量著內閣諸臣。
看著看著,賈琦笑了,見狀,孔方岩、李守中等人心裡都不禁一陣發酸、一陣發熱,對視了一眼,又都陷入了沉默。
賈琦嘴角掠過一絲笑紋,吳邦佐不經意一瞥,恰好看見,閃電般一轉念間,他急忙走了過來,急聲問道:“王爺可是有解決之法?”
眾人一驚,連忙抬頭望去。
賈琦依然冷冷地坐在上首。
吳邦佐一陣猛咳。
賈琦眉頭輕輕一皺,“本王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找到巴彥汗的軟肋,一拳打疼他,讓他自己退出長城。”
李彥敬兩眼冒出火來,“什麼軟肋?”
“銳士營派往關外的哨探傳來了消息,盤踞在承德的韃靼人全部是年輕婦女和孩童,為此,那裡一直有一營五萬韃靼精騎防守,遼東都司的兩萬騎兵就是撞到了他們手中。”
“你的意思是讓鎮國公牽製住巴彥汗,偏師襲擊承德,狩獵留守的韃靼婦孺?”
“咱們都陷入了死角,巴彥汗之所以敢不計傷亡的和咱們搏命,就是因為他將婦孺藏在了承德,即使這些牧民全部戰死了,他們也能很快恢複元氣,因此減丁才是這場大戰勝負的關鍵。本王剛從通州過來,已經命駐守在大營中的一萬五千精騎帶著剛到的彈藥前往薊縣,他們將會和陸柄等人共同出關,給韃靼人來一次大大的減丁,逼迫巴彥汗撤兵。”
賈琦大手一擺,“放心,收到消息的巴彥汗一定會撤兵,而且會親領精銳騎兵出關救援,就算陸柄他們不能取得大勝,沒了巴彥汗手裡的精騎,剩餘的韃靼人就是沒了爪牙的病貓,鎮國公他們可以輕易將他們擊潰剿滅。”
李彥敬一震,將案幾一拍,“當真是燈下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吳邦佐此時已大徹大悟,大聲說道:“今日之事,關乎大漢存亡,為了保守住秘密,還請諸位這兩日就待在這文淵閣內,就不要回家了。”
賈琦站了起來,“不用兩日,過了明日午時便可。”
說到這,抱拳道:“本王就不在這受這份苦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