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送來了熱茶,謝瓊喝了口熱茶,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大帥,昨兒沒冒犯您吧?”
“你說呢?”
賈琦不露聲色地反問道。
“那啥,俺,俺從今以後戒酒,再也不喝了。”
賈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道:“男人不喝酒還算男人麼!”
“俺聽大帥的。”
謝瓊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上,‘當啷’一聲,案幾上的茶碗掉落在了地上。
“你怎麼看待叛軍的實力?”
“這怎麼說呢?”
謝瓊沉吟片刻,緩緩道:“如果單從裝備上說,他們不如漢軍。但是總體實力上卻不輸漢軍,特彆是韌勁,他們作戰勇猛,不像陝西的叛軍一擊即潰,他們輕易不肯後退,若非大帥逐漸敲碎了他們的心理防線,昨日必是一場惡戰。”
賈琦點了點頭,沉吟一下又問道:“他們怎麼給你們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
聽了這話,謝瓊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說白了,還是低估了叛軍的實力,劉鐘添油戰術耗掉了大軍的戰力,最後大股新銳人馬的突然出現一舉擊潰了大軍的右翼,若非有著火炮和騎兵,估計整個大軍當時就會被打崩潰了。”
謝瓊眼中有些傷感,昨晚賈琦才從謝瓊和史鼎的口中得知了朱仙鎮一戰的全部經過,漢軍打了一場大敗張,因此才被叛軍圍困了起來,二十三萬漢軍主力如今僅剩十七萬多,戰損高達六萬,這讓賈琦十分震驚。
昨日一戰,僅僅是打潰了劉鐘的本部人馬,戰後統計,斬首三萬兩千首級,俘獲一萬三千餘人,另有萬餘人潰散出去。漢軍的損失非常的大,銳士營戰死五千餘人,輕重傷兩千餘人,原京營舊部與勇衛營共有八千餘人戰死,另有近萬人受傷,如果不是有著火炮和騎兵,這場戰最終的勝利方肯定是叛軍。
除去傷兵,朱仙鎮的漢軍還有不到十九萬,其中騎兵兩萬三千餘騎。
太少了,不僅要攻打開封城,還要分兵東進收複歸德府,如此一來,大軍根本沒法南下收複失地,救援被圍困在鄢陵的王子騰部和新野的河南衛殘部。
更沒有能力追剿逃竄的劉鐘殘部和其他各部叛軍,因為賈琦還要防備即將到來的江南大營。
賈琦歎了口氣,看來要想辦法從彆人那裡借些人馬了。
這時,他忽然聽見大帳外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不由眉頭緊鎖,隻見外麵傳來了賈福急報:“大帥,京城緊急情報。”
“進來說!”
賈琦的心一下子懸起來,神京出事?
一名親兵進來,單膝跪下,“四十萬韃靼人翻越喜峰口,攻陷薊州鎮,於薊縣大敗朝廷四十萬大軍,神京危機!”…
“什麼!”
賈琦吃了一驚,韃靼人破關了,竟還大敗了朝廷四十萬大軍,這是怎麼回事?自己竟然至今沒有收到消息,原本以為是韃靼人尚在關外與宣府周旋,沒想到竟然從喜峰口破關而入!
來不及多想,伸手接過親兵手中的信件,飛快看了,看完了,賈琦立刻將那封信往案幾上一摔,近乎吼道:“叫季大牛來!”
從來未見過賈琦發這麼大的脾氣,謝瓊立刻低下頭,自顧自喝起茶來,也不說話。
不一會,賈福便在外稟報,“季統領來了。”
“進來。”
帳門掀起,一股寒風撲進了大帳內,季大牛小心走進來,掃視一圈,隻見謝瓊坐在大帳內低頭喝茶,賈琦麵色平靜地坐在帥位上,並未看向自己。
“參見大帥!”
“你看看這封信。”
賈琦將那份楊大勇的親筆信摔在了季大牛的麵前,又過了一會,方問道:“你不該和本帥解釋解釋麼!”
季大牛怔怔地望著手中的書信,目光竟也有些茫然了。
季大牛:“卑職死罪!”
“死罪?”
賈琦頓時氣樂了,“你是怎麼和我保證的,說什麼定會實時掌控著神京的信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竟然被蒙在鼓裡,是不是哪天彆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還不知?”
季大牛:“卑職立刻就去查,如果查不出,卑職就把自己的腦袋掛到神京城牆上去。”
賈琦:“給你一百親兵,親自去查,替我看看,是誰在京畿作妖。不論是誰,我要他的腦袋。”
季大牛:“卑職明白。”
謝瓊望著季大牛的背影,似是鼓起了勇氣,“出了何事?”
“你自己看吧。”
賈琦給站在邊上的親兵傳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將信件遞給謝瓊。
謝瓊還是有些內力的,接過那封信看了起來,說來也怪,謝瓊並未太過於驚訝,轉手將信遞給了那親兵,方問道:“大帥打算怎麼辦?”
“京城不能出事。”
謝瓊點了點頭,沉吟一下又問道:“大軍由何人統帥?接下來該如何平定叛亂?”
“等。”
“這個....”
謝瓊有些啞口無言了。
這時,賈琦忽然又說道:“很快你就明白了。”
話音剛落,一陣急速的馬蹄聲從帳外傳來,不一會,一名漢軍哨探快步進來,稟報道:“大帥,兩江總兵定遠侯楊誌來了,隻帶了一百親兵,被巡哨的哨營攔在了兩裡外。”
“請進來!”
賈琦笑著對謝瓊說道:“說曹操曹操到。”
賈琦和謝瓊在帳內聊了片刻,一名親兵來報,楊誌已經到了,正在往大帳走來,賈琦看了謝瓊一眼,“走,迎一迎。”
賈琦在大帳前等了片刻,楊誌翻身下馬,笑著走了過來,“讓王爺久等了,真是罪過!”
賈琦拱手笑道:“楊叔這是在打小子的臉啊。”…
“哈哈哈...”
楊誌爽朗一笑,又對著謝瓊抱拳道:“老謝,恭喜你複了祖上的爵位,可喜可賀。”
“這才哪跟哪!”
謝瓊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楊誌笑道:“老謝就是豪氣。”
“外麵冷,咱們進去慢慢聊。”
賈琦將手輕輕一甩,又對親兵說道:“準備飯菜。”
說著,賈琦向著大帳走去,楊誌、謝瓊跟著也走了過去。
賈琦也沒有過多的寒暄和虛偽熱情,三人坐下說了幾句話,賈琦便將楊大勇的那封信遞給了他。
“這個周德勳,該殺!”
楊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片刻,慢慢望向了賈琦,問道:“王爺打算何時出發?”
賈琦慢慢抬起頭望著他,臉上帶著一絲親切的笑意,楊誌一愣,忽然有一種明悟,賈琦已經知道了自己所來的目的了。
想到這,瞥了低頭喝茶的謝瓊一眼,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賈琦開門見山道:“楊總兵端的誰的飯碗,又吃得誰的飯?”
這句話重重地敲在楊誌的心上,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傳到了賈琦的耳中,麵對咄咄逼人的賈琦,楊誌準備不足,更重要的就是,他完全沒有一絲心裡準備。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楊總兵!”
謝瓊坐在那攢足了勁,厲聲道。
楊誌:“定遠侯一脈世受皇恩,當今乃名正言順繼承大統的大漢帝王,本侯自然是效忠與當今。”
“說得好。話到這個份上,本王自是相信侯爺。可本王認可了侯爺,侯爺也要讓本王放心才是。”
賈琦的目光從楊誌臉上又掃向了謝瓊,“畢竟本王要替這十幾萬兄弟考慮,定城侯?”
聞言,謝瓊從袖中掏出一封信輕輕地放在了楊誌麵前,淡淡道:“當著天,侯爺可不能扯謊啊。”
楊誌愣了一下,拿起案幾上的那封信,飛快看了,沒想到是甄應嘉舉報自己勾結劉瑞的信,沉吟片刻問道:“王爺信嗎?”
“您說我該信嗎?”
賈琦不動聲色反問道。
楊誌眼中有些傷感,其實他早就到了,這幾天他反複思考,自己該如何麵對賈琦,雖然明白太康帝此事做的有點不厚道,但誰讓他是皇帝,至於劉瑞,他根本就懶得理會,不過也沒有去為難他。畢竟楊誌和他父親有著交情。
考慮來考慮去,明白自己要是不交出懷中的遺旨,恐怕很大概率是走不出這座大帳,沒看謝瓊的手一直搭在腰間的佩刀上,要知道,這裡是中軍大帳,沒有賈琦這個主帥點頭,沒人可以持械進來。
想到這,他起身向賈琦拱手道:“神京危機,還望王爺以大局為重,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是,不過,隻是立場不同,但都是為了朝廷,一片公心,並非私人恩怨,還請王爺見諒!”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塊杏黃宮緞遞到了賈琦的麵前。
“好。”
賈琦望著神情誠懇的楊誌,也非常歡喜,接過宮緞展開細看,確是一份蓋有太康帝私印的遺旨,還好隻是免除自己所有軍職的旨意,否則楊誌肯定不會輕易交出。
接下來一團和氣,說笑一番,賈琦便交代了大軍的事情,當得知楊誌領了一萬騎兵過來後,賈琦十分高興,決定先領著這三萬餘精騎入京,至於銳士營和勇衛營則休整一段時間後有陸柄和陳海統領南下乘坐水師戰船從海陸前往京畿。
“事關國朝安危,拜托王爺了!”
楊誌神情嚴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