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秦府的大門打開,秦勇快步迎了出來,拱手道:“首輔光臨寒舍,有失遠迎,請首輔恕罪!”
楊漣顯得有些心事忡忡,也不寒暄,拎著一個禮盒便走了進去。
秦勇帶著楊漣來到內宅,楊漣歎息一聲,道:“賢侄,老夫去書房等老國公。”
說著,也不理會呆滯的秦勇,轉身朝著邊上的書房走去,看著楊漣遠去的背影,秦勇嘴唇動了動,最後他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轉身朝著病房走去。
書房內,楊漣放下了禮盒,轉身從秦威書架上挑了一本雜書坐下默默看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中的光亮變暗了,‘咯吱’一聲輕響打斷了楊漣的思路,他回頭,隻見昨日臥床不起的秦威走了進來,他雙眼有神,就是臉色有些蠟黃,明白他是真的病了,隻是沒有那麼誇張而已,想到這裡,不免心中有些不虞。
門開了,秦威走了進來,見楊漣沉著臉坐在那裡,便拱手笑道:“首輔久等了,剛吃了藥。”
楊漣的臉色很難看,沒有半點笑容,他也不跟楊漣客氣,直接說道:“我如今被免了職,老國公該告訴我為何要裝病了吧?”
秦威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沉思了片刻,小心翼翼問道:“賈琦和你說了什麼?”…
楊漣瞟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你們勳貴向來互通消息,既然知道我去了賈家,就沒必要說這樣的話了。”
說到這,注視著秦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們軍方可是早就知道是張仲元率人襲殺的高侍郎!”
秦威也不否認,便點點頭笑道:“你該知道良鄉駐有前軍都督府一營兵馬,你覺得如此大規模的調兵,能逃脫的了軍方的目光?”
“那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高侍郎被殺害?”
楊漣眉頭一皺問道。
“他是自殺。”
秦威撫須笑道:“對他來說也算是求仁得仁,無論是皇室內部紛爭,還是你們之間的權力爭鬥,軍方不會參與,當然也不會去阻止。”
“你們這是在坐山觀虎鬥,就不怕引火燒身!”
楊漣眼中露出了一絲擔憂,“當今的心思太深了,不說比擬先帝,就是上皇也毫不遜色。小小年紀有此心機,恐不是仁君之像,他這幾日連消帶打,借機除去了兩位先帝親子,接下來恐怕就是上皇親子了。這次雖說他在內閣和六部之中失去了很大的話語權,但是皇室內部的紛爭他卻取得了絕對的優勢。”
對於這位小皇帝,楊漣心中也沒底,這才是他今日一連拜訪兩位軍方大佬的原因,他想知道軍方的立場,以及他們對大漢朝堂局勢的看法,他與賈琦聊得時間不長,不是自己不想多呆一會兒,是賈琦不願意和他多說,聊了幾句便推脫說要去陪賈家老太太抹骨牌。
好在從他嘴中問出了想要的答桉,賈琦一直都知道張仲元的事情,在他調動兵馬的第一時間就被前軍都督府的哨探所發現,至於為何沒有阻止,他的回答與秦威的話大同小異,都表示軍方不會卷入朝堂權利的紛爭。
這是個好消息,但不是最好的結果,他想讓軍方在關鍵時刻能夠勸阻並給眾人手中的權利套上一層加鎖,限製他們的肆意妄為,可惜被無情的拒絕了。
想到這,瞥了低頭喝茶的秦威一眼,笑道:“老國公說實話,您為何要裝病?”
這句話讓秦威有些意外,他端著茶碗眯眼笑道:“老夫確實病了。”
“您明白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漣歎息一聲。
秦威點了點頭,嗬嗬笑道:“秦家世食漢祿,忠於劉漢皇室之心一直未有所改變,也不敢有變。隻是,老夫老了,子孫皆是平庸之輩,麵對凶險的朝堂紛爭他們根本沒能力應對,還不如關起門來老實過日子。有幾位老親關照,想必日子不會那麼艱辛。”
說到這,秦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昨日老夫就提醒首輔注意乾清宮的動靜,想必首輔沒有放進心裡去。”
頓了頓,又道:“或許,首輔並不願意相信而已。”
說完,兩人對望一眼,又都低下了頭。
楊漣沉默了片刻,低聲道:“這大漢終究是他劉氏的天下。”
秦威眯著眼笑了,“你現在該明白賈琦為何將張洪推進辦公房替他處理朝政了吧。彆看這小子年輕,心眼多著呢。他為何會派人驚擾張仲元,說白了不過是替皇室擦屁股而已。肅親王府前的慘桉太突然了,軍方也沒有預料到,所以隻能出手推一把,如果皇帝如當日劉恭一樣臨陣退縮了,那麼此事就會由軍方給他兜底,張仲元手下的參將及其本部兵馬會遭到血洗。”
聽了這話,楊漣這才若有所悟,原來所有的爭鬥都在軍方的掌控之中,也是,相對於一場數十萬人的廝殺,死幾個官員在他們眼中根本不算回事,又想到自己落到這麼個下場,心中頓時非常不爽,站起身,將禮盒往秦威身邊一丟,“這是賈琦送我的兩支上好百年山參,我是用不著了,送你了。”
說著,拱手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多謝首輔。”
秦威也不生氣,衝著門外高聲道:“到時候我去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