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二人走進了書房,孫玉麟拱手道:“打擾趙尚書休息,真是抱歉!”
趙煒心中一陣淒苦,他一直沒有想過加入皇權的紛爭,可惜,隆治帝將劉旦派到了刑部曆練,雖說自己並沒有倒向他,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趙煒就是淮南王劉旦一脈的官員,就連小皇帝也是這麼認為的,自己本打算等小皇帝親政之後辭官歸鄉養老,沒成想黃錦找到了自己,拿出了蓋有皇後寶印的懿旨,讓自己幫助淮南王劉旦,多年的官場磨煉讓他知道這背後還有人,並猜測很可能是隆治帝。
小廝上了茶,出去帶上了房門,書房裡就隻剩下二人,孫玉麟笑了笑,道:“怎麼樣,感受到了壓力?”
趙煒:“有一點。”
孫玉麟嗬嗬笑道:“有壓力是好事。”
說到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歎了口氣道:“這件事裡外透露著古怪,首輔說了,他和大宗正一起問了肅親王,他以太祖的名義發誓,說此事絕對不是他下的令。”
“不是他下的令?哼!”
趙煒冷哼一聲,“這麼敷衍的話,難道首輔和大宗正猜不出他這話中的深意?還有,大宗正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就算高巍之死與他無關,那蔣凡等人又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他下的令,那些護衛和家丁敢這麼下死手的毆打他們。”
“聽出來又如何!”
孫玉麟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證據就是沒證據,沒人能將他怎麼樣,再說了,首輔猜測他多半說的是氣話,故意乾擾眾人的思路。至於下午的事情,大宗正說宗室會給百官一個交代。”
“這些該死的蛀蟲!”
趙煒低聲罵了一句,立刻道:“聽說西梁王派兵圍了那幾處田莊?”
孫玉麟點點頭,“確是如此,隻是,並沒有派人進去搜查,聽說,要等宮裡的旨意。”
“旨意,又要宮裡的旨意。”
趙煒歎了一口氣又道:“難道沒有旨意就這麼一直拖著?”
“不要急。”
孫玉麟喝了一口茶,又笑道:“最多三兩日就會有結果了,雖說禁軍廢了些,但要想在短時間內將他們殺害,沒有六七百人是做不到,這麼多人藏在一處,吃喝消耗非常的大,餓也餓死了他們。”
“那就好!”
趙煒點了點頭,要擱以往,隻要入西山大營按名冊清點就知道有無兵卒缺失,然而因為劉恭一事,兵部對步軍營進行了清洗,一部分軍官將領被殺被貶,還有一部分軍卒失去了蹤跡。劉恒接手後,又進行了一次整編,這樣又有一批數目不詳的軍官與軍卒離開了軍營。
孫玉麟瞥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對於皇室威望打擊非常的大,不僅僅是太皇太後丟了臉麵,皇室更是失去了威信,還有陛下,所有人都清楚高巍為何被刺殺,然而陛下僅僅下了一道嚴查的旨意。下午的慘案,陛下至今沒有給個說法,
這讓很多官員都心生不滿,雖說他還沒有親政,但該有的態度還是要表示的,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這個高巍死得太巧了,他這一死,直接引爆了百官與宗室之間的矛盾。
沉默了片刻,便又問道:“你說,這件事有無可能與陛下有關?”
這句話太驚人了,趙煒的眼中閃出光來。
他作為主審官,自是非常清楚案情的整個過程,他也懷疑過宮裡,因為從高巍做出決定到他從京城出發這中間僅有不到一個時辰,也就是說,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就泄露了出去,不過在場的都是皇帝的心腹,按理說不該傳出去的。
人就是這麼奇怪,一旦有了疑心,這個懷疑就會無限放大,一瞬間趙煒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最終發現此事對於皇帝非常的有利,按照目前的情況,劉恒身上的步軍衙門提督的差事肯定會被剝奪,另外還有清繳被占百姓田地經過這件事不會再有阻力,他將獲得一部分民心。
最大的收獲就是,太皇太後失去了百官的敬重,她的懿旨在百官心中失去了公信力,此消彼長之下,皇帝的話語權會逐步加重,內閣和六部各衙中將奪取更大的權利。
這麼看來,小皇帝選擇沉默也就說得通了。
可惜高巍這個保皇派的忠臣了。
........
皇城養心殿,當值的小黃門已經提醒數次了,但劉胥依然獨自一人站在大殿門口,望著天空細細紛紛飄落的小雪,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
有得必有失,但是,他在這場爭鬥中拿到了主動權。
劉胥默默凝視著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雪花,心中卻在考慮著明日文淵閣內各種可能出現的問題,官職坐到這個位置,沒有傻子,都是人精,他們不可能不懷疑自己,不過劉胥卻並不擔心,因為他們不會有任何發現此事與自己有關,最直接的就是,自己沒有沒有這個能力,但不管怎麼樣,明日他都有一個非過不可的關。
越過去,龍入大海,自此,他將開始逐步掌控朝政,慈寧宮那位將再也阻擋不了。
這時,劉胥轉身回到了小書房內,從書架中取出一個密匣子,從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山海關總兵長寧侯陳懷給他的回信,信中陳懷對於皇室的恩典感恩戴德,用祖墳來發誓賭咒會一如既往的效忠與皇室,他也派人進京了,如今正在暗中探查以賈家為首的勳貴軍方的情報,一有重大發現,第一時間會將消息送進宮內。
陳懷雖說也是勳貴,但他更應該屬於保皇派,而且是十分堅定的那種,否則也不會掌握山海關這麼個戰略要地,關中有騎兵三萬五千,步卒四萬,再加上一些輔兵,隻要需要,隨時可以抽調一直十萬人規模的大軍,騎兵三日之內可以直抵神京城下,這是皇室的重要外援兵馬。
當然,皇室也不是完全相信他,駐防在薊州的兵馬就是對山海關的一種防備。
正因為他有保皇派的背景,所以劉胥才在第一時間想到了拉攏他,出於對上皇的忠心,陳懷第一時間表達了對劉胥的支持,不僅寫信來表忠心,更是應劉胥的要求派了哨營精銳進京。
想到這,劉胥迅速寫了一封短信,蓋上寶印,抬起頭,高聲道:“來人。”
“嘎吱。”
殿門打開,蘇培盛走了進來,躬身施禮道:“老奴參見陛下。”
“大伴,將這封信送到文淵閣交給值夜的鎮國公。”
“遵旨。”
蘇培盛拿著信走了,劉胥也起身走進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