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監想了好一陣子,咬牙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本帥十五歲遼東從軍,水裡進火裡出的特骨頭硬漢子,最是見不得背後下黑手的陰險小人。”
賈琦沒有搭話,嗬嗬一笑道,“當年我在遼東被女真人逼得差點自儘,我都沒怕過,我還怕這起子小人。”
說到這裡,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飲儘,望著兩人,一字一句道:“再有幾日,多爾袞兄弟的人頭就要送來了,送到這裡!”
說罷,歎息一聲,“雖說晚了幾日,不過也沒關係。”
吳邦佐:“國公大仇得報當真是可喜可賀!”
一麵說,一麵起身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賈琦跟前,“這是首輔寫來的私信,本想等內閣邸報到了在與你說的。”
賈琦沒有接信,直接道:“既然是私信,還是不看的好。”
吳邦佐也不在意,將信放回袖中,說道:“當真是皇天不佑,如此艱難時刻,陛下竟然病倒了,還好太後力排眾議果斷冊立三皇子為太子,不僅穩定了朝局更是穩定了民心。”
說到這,拱手道:“還未來得及恭喜國公,太後下旨晉封貴妃娘娘為皇貴妃,四皇子為福王,實封洛陽,這可是天大的恩典!”…
“皇恩浩蕩,本帥定會儘快平定叛亂,以報恩典!”
賈琦拱手道。
聽了這話,吳邦佐心中信心大增,繼續說道:“雖不知出了何事,但是還是希望國公能儘快平定蘇州府,眼下天氣愈發寒冷,大軍作戰會受到天氣的影響,同樣軍心士氣也會受到影響。”
“大軍連續作戰,軍心士氣已經受到了影響。”
賈琦望著他,“蘇州城肯定不能強攻,至於其他的,隻能慢慢來,對了,鬆江府已經拿下了,華亭縣投降了,沈一熙已經安排人接管縣城防禦了。”
“....”
吳邦佐無言以對,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立即道:“如此大勝之時,更應該趁機攻打嘉興府,隻要消滅了那裡的叛軍主力,大局就徹底穩定了。”
賈琦反問一句,“蘇州城怎麼辦?”
“這....”
“實話告訴閣老,我在等忠靖侯的軍報。”
賈琦打斷了吳邦佐的話,繼續說道:“今早有消息傳來,說是中原出了變故,很可能爆發了叛亂,這就是本帥為何下令暫緩一切行動的原因。”
“你說什麼?”
吳邦佐慌忙問道:“消息是否準確,哪裡發生了叛亂?”
賈琦:“開封。”
楚太監馬上道:“開封是重鎮,城高牆厚,各項防禦工事非常齊全,就算發生了叛亂,隻要守軍不亂定可以堅持到忠靖侯的援軍趕到。
大帥有些危言聳聽了吧?”
“危言聳聽?”
賈琦忍不住道:“中原水災,朝廷賑災近半年還未平息下去,這是為何?陝西的民亂是怎麼爆發的,吳閣老該是清楚的。”
吳邦佐臉色漲得通紅,吱吱嗚嗚道:“這,可是,陝西因為水溶等逆賊才引起的叛亂,如今叛軍被圍困在蘇杭兩地,開封該不會有事才對。”
“嗬嗬。”
賈琦笑了笑,如此掩耳盜鈴的說法竟然出自內閣大學士口中,難怪皇帝一直都對這些人有防備之心。
楚太監慢慢坐下了,抬起頭,滿眼的真誠,“大帥可不可以跟雜家說句實話,您到底要乾什麼?”
“可以呀。”
賈琦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們該是知道,陛下為何會同意我南下統兵平叛,不是所謂的統兵能力怎麼怎麼樣,就是為了將我排斥出神京,說句犯忌的話,要不是出了事,陛下昏迷不醒,估計此刻神京九邊軍權都會被梳理一遍,賈家甚至開國一脈都會遭到打壓,至於原因,不說也罷。”
楚太監低下頭,想了想又抬起了頭,“大帥多心了,陛下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畢竟皇權不可能受到臣權的壓迫,特彆是天子腳下,沒有君王會允許有彆的實力存在,至於讓大帥南下領軍平叛,也是為了給您積攢功勳,不都在傳言您會是大漢第五位異姓王,雜家覺得,陛下是認可的,否則早就派人追查了。”…
賈琦笑了一下,對著吳邦佐說道:“你看,又來了不是,說好的不要玩虛的,這會子又說這些話,有誰會信?!”
每一句都頂了回來,這個時候分辨就是對抗。
吳邦佐垂下眼沉默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不管怎麼說,陛下能將十餘萬精銳交到國公手中,這就代表著陛下的信任,另外平定江南這可是大功績,你如今貴為梁國公,大功必須大賞,就算不封梁王,西梁王也是要封的。”
“就是,如此大功如不大賞,怎能服眾?”
楚太監立刻接言道。
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賈琦笑了笑,反問道:“要是封無可封怎麼辦?”
說罷,也不管二人難看的臉色,接著道:“如今僅僅因為陛下昏迷不醒,內閣就開始防備於我,若是真的傳出什麼流言蜚語,你說他們會怎麼做?要知道,這些年本帥南征北戰,仇人滿天下,就是朝廷中也有不少人恨不得我去死,你說我該怎麼辦?由不得我不心悸啊!”
這一番話楚太監顯然接受了,態度也就慢慢緩和了,歎息一聲,“太祖太宗遺訓,劉漢皇室與勳貴共天下富貴,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
說完這句話,楚太監自己也怔了,在座都是明白人,那幾家為何會參與發兵造反,嗬嗬,醒悟過來,便沉默了,不再說下去。
吳邦佐老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歎了口氣,“官場之中誰都不容易,要說安全之所確實沒有。老夫這麼些年賠了多少小心,擔了多少乾係,就比如當年彈劾你也是逼不得已,若非如此,也踏不上如今的位置。這樣吧,今兒你就直接說你想要什麼,我和楚監軍掂量掂量,要是行,就給內閣遞折子,要是不行,咱們再談!怎麼樣?”
賈琦聞言臉色變了變,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先開口就會落入下風,不過也不能逼迫過甚,略想了想,拱手笑道:“聽說鎮國公即將出任東閣大學士,不知可有此事?”
吳邦佐似乎明白了點什麼,“說下去。”
“兵部尚書一職不就空了下來麼,我想,榮國公府世襲一等將軍賈公赦可擔當此職!”
賈琦緊緊地望著他們。
吳邦佐雖說心裡已有準備,但聽了賈琦的話臉色還是一變,撐著案幾的手也是一顫,但他很快鎮定下來,連忙笑道:“先帝曾有言,廢太子一脈心腹官員永不錄用,國公這是為難我們呢。”
“嗬嗬。”
賈琦慢悠悠說道:“賈家忠於皇室,何曾有廢太子心腹一說,當年可是先榮國力挽狂瀾,與危局之中挽傾天,將皇城之危解去。如今我這個賈家子弟又在追殺廢太子餘孽,難道這還不能表示賈家的忠誠?!”
吳邦佐心裡早就罵開了,瞟了楚太監一眼,問道:“楚監軍覺得如何?”
楚太監也是頭疼,想了想,還是答道:“雜家是內官,按理說不該摻和此事,不過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不說點什麼也不好。賈家的忠誠是有目共睹的,此事先帝和陛下都曾說過,不過六部尚書太過於特殊,必須陛下首肯才行,隻是如今這種情況,隻怕..要不,咱們上書內閣,由首輔他們商議決定吧。”
賈琦點點頭,朗聲道:“不錯,就交由內閣商議,不過,我覺得咱們三個一起上書保舉,此事定可成!”
“....”
吳邦佐一怔,直勾勾地審視著賈琦。
賈琦左右看了看,又繼續道:“江南的戰事最少要一年左右才能平定,朝廷已經占據了優勢,這邊不會出現變故。所以,我覺得咱們要抽調一部分兵馬北上配合忠靖侯剿滅叛亂。”
吳邦佐這一下心裡什麼都明白了,望著賈琦的目光便有些百感交集起來。接著,他望向了還在出神的楚太監,“保舉的折子老夫親自寫,楚監軍一起署名吧。”
楚太監盯著賈琦,“大帥打算派誰去?”
“河南總兵沈一熙如何?”
“再加上忠誠伯。”
“可以。”
“好。”
楚太監長舒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