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賈瓏在四個丫鬟的服侍下穿衣洗漱,待吃過了早飯,有林府下人過來請。
“瓏二爺晨安。我家老爺請瓏二爺抽空過去一趟,老爺就在正堂等候。”
“行,我一會兒過去。”
賈瓏不急不躁,用襲人遞來的帕巾擦了擦嘴,隨後又吩咐一眾丫鬟接下來的事宜。
正堂。
林如海神色悠閒,端起茶盞呷了小口,對一旁的林黛玉詼諧地說:“玉兒,神京那邊表親姊妹多,尤其是榮國府四春,於琴棋書畫各擅一藝,可謂才情豔豔。你這一去,不僅有了玩伴,也有較勁的對手了。”
林黛玉單手托腮,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比不得公侯之家的姑娘小姐,女兒不過是個草木之人罷了。”
聽著女兒略顯沉鬱的語氣,林如海笑臉一僵,尷尬地再次端起茶盞,想喝又不想喝。
女兒自小聰敏,兼具令薑易安之才情,西玉飛燕之顏貌,他這個老父親萬般疼愛都嫌少,更不舍責罵,隻是唯獨一點不好,就是記仇……
有時一張巧嘴懟得他這老父親下不來台。
林黛玉乜斜了一眼,粉唇輕啟,化解了老父親的尷尬;“爹爹,女兒聽人說,元春大表姐早年被二舅舅送進宮裡了?”
林如海思緒跟著她走,聞言一歎:“是啊。算一算,入宮七年了,過了正月初一,你元春大表姐就十八了。”
昔年太子一事,賈家遭受無妄之災,意氣風發的大舅哥賈赦和寧國府的敬大哥雙雙被廢,東、西兩府日漸式微。
彼時西府急需一個新的力量增長點,於是把家族振興的希望寄托於年僅十一歲的賈元春身上,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期望賈元春有朝一日母儀天下…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賈元春一點消息也無。
進宮從來都是福禍相依。
既要運作,又需運氣,缺一不可,否則隻是空耗年華。
換成他林如海,寧願過得清貧一些,也不願把玉兒送進宮裡,做那不切實際的夢。
林黛玉見老父親神色莫名,於是不再問元春,轉而聊起賈瓏:“爹爹,說說這位瓏表哥吧。”
“女兒與瓏表哥並不熟識,此後卻要一路同行。爹爹也時常說女兒性情乖張,又心直口快,未免女兒說錯做錯,給瓏表哥添了亂…”
林如海扶額,苦笑道:“玉兒莫再說了,為父已經認過錯了。”
這事兒怎麼就沒完了呢?
林黛玉笑而不語。
認錯?
哪有這麼簡單。
不念叨個三五天,爹爹便和雪雁一樣不長記性。
說起賈瓏,林如海歎道:“你瓏表哥自幼失恃,七歲時,他父親將爵位和國公府交給了他,離家修道去了。”
林黛玉聞言,臉上笑意漸斂。
林如海繼續道:“之後他便與繼嫂相依為命。因著自己年歲小,照顧不好人,便把更幼的胞妹送去西府養在老太太膝下,也就四春裡年紀最小的惜春。”…。。
“這些年,你瓏表哥朝夕不倦,勤練武事。終歸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瓏哥兒已入了至尊的眼,隻待明年開春武舉,你瓏表哥定能一鳴驚人。”
聽著老父親一番話,林黛玉由衷敬佩道:“瓏表哥自幼無父母在身邊教導,還能保持一顆奮發上進的心,委實不易。”
同樣年幼失恃,她卻有父親在身邊,瓏表哥唯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嫂相依。
即便如此,瓏表哥也沒有自怨自艾,一直努力上進著,不像她這般,母親離世後就變得憂傷愁悶了。
林黛玉覺得自己也該振作起來,母親已經走了,她還有父親,父親不喜歡她整天愁眉不展的樣子。
一念至此,林黛玉一舒愁腸,展放愁眉,隻覺此時念頭通達。
林黛玉嘴角含著輕輕淺淺的笑意,問道:“爹爹近日精神煥發,好似年輕了十歲,可是鹽況一事有了進展?”
林如海聞言,撫須大笑:“玉兒也開始關心起爹爹工作了?真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