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開始狂奔,一路上相互推搡,口中喊著各式各樣的粗言穢語,
“你這個混蛋!閃開,讓父親過去!我可是領主。你們十個加起來都抵不上我的一根指甲。”
“你這個雜種,快跑!不然我定會砸爛你的腦袋。”
“媽的……彆再推了……啊!”
“快跑,你們這群陰溝裡的老鼠!不然我們都會命喪黃泉……啊啊啊啊!”
毋庸置疑,從如此狹窄的橋上逃離絕非易事,尤其是當有如此眾多的“逃生申請人”之時。
因此,每個人都為了生存而拚死一搏,試圖用儘一切手段領先於人群,哪怕這意味著將對方推搡下去或將其推落橋下,從而降低人群的密度!
人,四肢無力地尖叫著飛落而下,而後墜入水中,幾乎是瞬間便丟了性命。
亞曆山大的擔憂的確是正確的——這裡的水實在是太深了,根本無法安全跳下。所以倘若他跳下,他或許會比赫米西斯更早離開這個世界。
“帶我們前往橋上!即刻!迅速!”
羅伯特爵士和奎諾林很快便意識到了正在發生之事的真正恐怖之處,他們不約而同地產生了相同的想法,試圖利用攻城雲梯從那裡營救他們的部隊,因而轉身向他們的隊長下達了類似的命令。
吱吱聲,啪啪聲,嘩啦聲
就在他們奮力劃船朝著那裡行進時,他們聽到了另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斷裂聲,這一次比起之前要響亮得多,因為逃竄之人的踩踏致使另一部分斷裂,而且斷裂的麵積極為龐大。
事實上,這次的斷裂是如此的嚴重,以至於橋與大陸的連接此刻已然完全切斷,因為橋的那一端已然沉入了海底。
雙方所剩的時間都已寥寥無幾。
“啊啊啊啊啊!”
墜落者那驚恐萬狀、充滿恐懼的叫喊聲足以刺穿船上所有人的耳膜,儘管他們相隔甚遠,儘管周圍有著廣闊無垠的空間來消散大部分的噪音,但這仍足以見證有何等龐大的一群人剛剛失去了立足之地,正向著無底的深淵跌落。
他們的身形如此巨大,數量接近五十個,而且在倒塌時緊緊擠在一起,從遠處望去,他們最初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塊黑色的堅固石頭,而後迅速分解成眾多形狀怪異的鵝卵石,這些鵝卵石在極度的恐懼和慌亂中在其輪廓周圍瘋狂地顫抖著。
他們墜入水麵,濺起巨大的水花,其水花之高甚至能與落下的碎石濺起的水花相媲美,水花高高地濺向空中,泛起粉紅色的泡沫。
然後不久之後,這些屍體就以浮屍的形式漂浮到水麵,形成一塊醜陋不堪的團塊,上麵的一切都被惡意地肢解和扭曲,彎曲的姿態讓人光是看著都覺得痛苦不堪,血液、骨頭、器官,甚至排泄物汙染了周圍的水域。
於是附近的海水開始變色,起初是蒼白和鐵鏽般的色澤,而後變成了深紅色的血色,看上去猶如血紅色一般。
整個場麵看上去極其恐怖,當那部分的屍體開始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塊“肉石”時和他的手下發現他們本能地扭過頭去,不願直視這恐怖的景象,因為即便是對於這些經驗豐富的男人來說,這血腥的場麵也實在是令人難以承受。
“快!快!加快速度劃船吧夥計們!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整個船都要散架了!”
戰爭的硝煙彌漫,艦船交錯,喊殺聲震耳欲聾。
希特士兵、侯爵部隊以及軍團士兵三方勢力正陷入一場激烈的海戰,局勢緊張得如同緊繃的弓弦,一觸即發。
他們的目標是那片遙遠而又充滿未知的陸地,每一方都懷揣著野心與欲望,企圖在這場混戰中搶占先機,奪得勝利的果實。
起初,戰鬥的節奏如同瘋狂的鼓點,艦船相互撞擊,士兵們揮舞著武器,鮮血染紅了海水。
然而,命運的齒輪卻在不經意間開始轉動,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悄然降臨。
當雙方艦船還在競相救援那些落水的人員時,艦橋上的人們突然察覺到一種異樣的寂靜。
原本喧囂的戰場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隻剩下一片死寂。
攻擊停止了,動作停滯了,就連戰場上那永恒存在的喊叫聲和命令聲也都銷聲匿跡。
這種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之中,仿佛時間本身都已不複存在,他們像是被定格在了這可怕的一刻,動彈不得。
實際上,這“僵局”並非是宇宙時間的凍結,而是人類內心深處的恐懼在作祟。
他們親眼目睹了希特士兵隊伍中那慘烈的一幕:
大部分兄弟在眨眼間就被無情的海水吞沒,隻有少數幸運兒在最前麵奮力逃到了另一邊。
一個巨大的洞口出現在他們與大陸的安全地帶之間,如同一隻張開的黑色巨口,吞噬了無數的生命,其他人都消失在了泡沫翻騰的深海中,再也不見蹤影。
這座橋的倒塌使得希特軍隊陷入了絕境。
橋身後的空隙太大,士兵們根本無法跨越,而另一邊看起來也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崩塌,沒有人敢冒險一試。
畢竟,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墜入深淵的犧牲品。
那些距離“震中”最近的士兵,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更彆說做出跳躍、打鬥、刺殺和推搡等動作了。
他們隻能呆呆地站在那裡,雙腿不住地顫抖,心驚膽戰地看著橋上隨著他們每一個細微動作而蔓延開來的裂縫,聽著腳下地板發出的每一聲吱吱聲和呻吟聲。
他們的臉色蒼白如紙,內心充滿了驚慌失措,甚至希望自已能夠停止呼吸,停止心臟的跳動,仿佛這樣就能減緩橋的崩潰速度,哪怕隻是極其微小、短暫的延緩。
平日裡好戰而嚴厲的軍官們,此刻也都安靜了下來,他們和士兵們有著同樣的恐懼。
陸軍將領阿基拉斯心中更是充滿了懊悔和憤怒。
他想起自已最憎恨的伯納德勳爵曾警告過他,而他卻對這警告置若罔聞,如今陷入了這個死亡陷阱。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中的憤怒甚至蓋過了恐懼,他咒罵著伯納德勳爵,如果對方知道自已現在的困境,一定會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那種惱怒的感覺如此強烈,若不是腳下的橋搖搖欲墜,他恐怕早已跺著腳,大聲尖叫起來。
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還是強忍住了怒火,保持沉默,並示意周圍的人也不要亂動,用儘可能柔和但仍帶有威脅性的口吻下達了命令:
“他媽的彆動。”
阿基拉斯絕不甘心就這樣從橋上掉下去,他無法忍受自已的屍體成為敵人幸災樂禍的對象,內心深處燃燒著強烈的求生欲望。
在這混亂的局麵下,將軍的命令如同聖旨,士兵們雖然已經接近目標,但此刻也隻能放棄進攻,等待救援。
對於亞曆山大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意外之喜,而對於帕克勳爵來說,卻是一場災難。
因為沒有了那些不怕死、渴望殺敵的士兵跟隨,他的計劃徹底落空。
如果阿基拉斯能夠擺脫眼前的困境,除掉帕克勳爵的心頭大患,他必將得到主人的高度讚揚。
然而,此刻的阿基拉斯隻想著如何保住自已的性命,他站在原地,揮手示意侯爵的船隻前來救援。
與此同時,亞曆山大陣型對麵的侯爵部隊也停止了攻擊。
周圍不斷響起令人擔憂的吱吱聲和斷裂聲,而且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這表明他們所站的橋梁也開始出現斷裂的跡象,隻是尚未完全崩塌。
與希特軍隊不同的是,侯爵們沒有攜帶馬匹,因此木材所承受的壓力相對較小,這才使得橋梁暫時還能支撐。
羅伯特爵士派出的幾名信使迅速爬上艦橋,向他們告知了目前所處的末日形勢,並急切地敦促他們:
“立刻停止移動!撤離!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