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燕寧認真地問他:“為什麼這樣的表情看我?”
“……我不需要你為我報仇,你好好活著,保護我,就可以了。”
“可是我想這樣做,”阮燕寧抬頭看他,“我是為了你。”
“我不需要你做這些!”
“你不需要嗎?”阮燕寧用力揮開他的手,他現在虛弱至極,隻要她不願意,他根本不可能拉得住她。
“可你從前、現在不也是在這樣對我嗎?你有沒有問過我需不需要你這樣做?”
阮燕寧激動起來,“我現在也這樣對你,我為你去死,讓你走我給你安排好的那條好路,你怎麼不開心呢?”
蕭律瞳孔一震,有些呆愣地看向她。
放在桌上的蘋果,留下來的被子,砸在耳邊的斧背,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我真的不喜歡你了。
阮燕寧眼眶發紅,死死地盯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憎惡的仇人。
他似乎一直在讓她傷心。
蕭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她的手,“彆哭。”
他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阮燕寧的眼淚,讓他無處招架,他隻會握緊她的手,“不要哭了……對不起。”
“對不起。”
他手足無措,從前的一切,他似乎都做錯了,“我隻是……”
我隻是覺得你值得更好的人,我隻是想讓你不要有負擔地吃掉我,變得真正強大起來,不用再受人欺負。
我隻是……
他張了張嘴,最後卻還是隻說:“……對不起。”
“蠢貨,”阮燕寧咬牙切齒,“誰要聽你說對不起。”
她把他的頭發撩起來,望著他的眼睛,“你要求我原諒你,把一切都告訴我,向我發誓從今往後一個字都不瞞我、不騙我。”
蕭律久久地望著她。
他說起從前的一切。
他的殘缺、傷痕、噩夢、惶恐。
摔碎的手機,被喪屍咬過後的恐懼,劫後餘生的慶幸,沒有目的地的迷茫。
他在末日的黃昏下擁擠的人流中獨自逆行,苦苦尋找一個模糊的錯覺。
他躺在潮濕的地上,雨水大顆大顆砸在腹部大開的傷口上,電流從指尖消逝,天上一輪皎潔的明月。
他在中心大樓最頂層的實驗室裡昏迷過去,夢中是那些他一張張辨認過的喪屍的、死人的、被囚禁的女人的臉。
他最後說起很久以前,她在薔薇花道裡回過頭來,抿唇笑著,有一點羞澀,對上他的目光,很快又回過頭去。
那是他一直在苦苦壓抑的、隱藏的渴望。
重逢後酸澀的心臟此時跳得很快。
麵前的阮燕寧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她的眼淚在流。
他自以為是給她的那些,原來一直讓她這樣傷心。
“對不起。”
他擦掉阮燕寧的眼淚,自己的卻掉落在她的手背上。
阮燕寧說:“我不要聽這個。”
他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