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她柔柔喚他,“當我也為從前一麵對你生出惻隱,我敬告你,彆再來找我說這種話,若被有心人聽去,或我去告狀,有得你好果子吃。”
“你趁早回你的書院,免得你床上又被人塞了丫鬟,到時候,扯出前事,你名聲先壞,還想做官?”
“還有,你在這兒待得太久,我是你的寡嫂,外頭雖有人看著,我們也不是能長久單獨說話的關係,這於你我都不是好事,請回吧。”
她收回目光,又轉過頭去望著衛閔的牌位,衛衡仍盯著她,“你現在能拿的錢夠你安穩過一生,我還有些積蓄,也可給你,離了這裡,你依然可以過富裕生活,還不用整日勾心鬥角、提心吊膽,不好麼?”
蘇燕寧望著前方,“你該走了。”
她如此決絕,衛衡又看了她一會兒,轉身離去了。
元寶等在外頭,早就望眼欲穿,他跟在衛衡後頭,兩個人走出衛閔的院子,繞過一片花園,走到風雨連廊,這兒四下無人,靜悄悄的,元寶才湊近衛衡:“有信來。”
衛衡臉色未變,也未答話,腳下卻越發快了。
回到屋子,呂大人給他的那個護衛寒露作小廝打扮,跟著進來,元寶關上門,轉身就見寒露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了衛衡。
那信封乾乾淨淨,空無一字。
衛衡坐在桌前,拆開來細細看,是呂大人的親筆信,太子負責修建的南山行宮有十數位工匠被落下的巨石砸死,呂淞讓衛衡聯合另幾個人在學子中借此事散播太子急功近利、草菅人命的言論,把事情鬨得越大越好。
衛衡看完,把信紙放在燭火之上,薄薄的紙張瞬間就點燃,他把它丟進炭盆。
衛衡望著盆中的紙張化為灰燼,同寒露道:“請回稟大人,子恪定不辱命。”
寒露點點頭,轉身開了門出去。
元寶湊近來,“少爺,呂大人,叫你做什麼?”
“不管是什麼,我都得做。”衛衡壓下心中的思緒,“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連命都要靠他保,他要我知恩圖報,我便是舍去這條命,也不得不報。”
亂議皇室,挑撥學子,若追究起來,他的項上人頭都要不保。
呂淞是三皇子的舅舅,可太子勢大,不僅是名正言順的儲君,也頗有政績,很得皇上器重,在朝中聲望很高。
三皇子想要奪嫡,無異於癡人說夢。
可衛衡依靠著呂淞,從他救了他的命開始,他就沒有彆的選擇。這些年他已為他做儘了臟事,樣樣追究起來,都是殺頭的罪。
呂淞頗懂得製衡之術,衛衡越有能耐,他就越不給他真正的權利和人脈,他要讓他依靠著他,永遠供他差遣。
衛衡不過是個小小的秀才,手上無人、無權、無勢,若非呂淞相助,他早死在衛家人手中,他除了聽話,還能如何?
他隻能等到中舉後徐徐圖之,有了價值後去再去結交他人,或可改換陣營,但現在,他隻能聽話。
他又想起蘇燕寧,腦子更疼。
他不知道此時蘇燕寧那邊,她當著靈堂外眾多奴仆暈了過去,被送回了房間。
她閉著眼躺在床上,鄔氏等人聽了消息過來,守在她床前等大夫把脈,大夫道:“四夫人應該是悲傷過度,又連著在靈前守了三日,身子實在撐不住了,我開些補藥就好。”
鄔氏道:“這孩子同閔兒夫妻情深,夜夜守著,我瞧著也心疼。”
她喚來春梅,“你好生伺候著夫人,待她醒來,同她說好好休息,那邊就不必她去守著了。”
春梅應是,鄔氏便領著一大群人走了。
床上蘇燕寧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春梅,“把你的衣裳換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