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五殿下展現出的寬厚和大義中逐漸堅定。
他知道了自己該跟隨一個什麼樣的人。
等他真的決心跟隨一世時,卻發現自己還是被那個可有可無的身份桎梏威脅著。
他是誰?
他是常府庶子。
又有什麼立場和臉麵能在主子眼前稱一聲忠心。
黑暗中他將滿腔的酸意壓下,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沉沉喚了聲。
“主子。”
對麵仿似高山一樣人背對著並不明亮的月光,投射過來的影子沉沉壓在了暗十二的頭頂。
暗十二不想瞞了。
這種刀剜油烹一樣的欺騙,他再也不想繼續。
“主子……我……”
“常遠之。”
仿若暗夜中拂過的微風,這聲名姓叫的清清楚楚。
暗十二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原來,五殿下早就知道了。
他本來就沒有多少期盼的神色更加黯淡下去,在黑暗中不能看見,隻是獨自咽下了湧起的酸澀。
而更加令他渾身一震的話語接連就砸在了他繃著的心弦上。
使他難以反應。
“從你進府的第一天起,本殿早知你是常遠之。”
“常晚晴要被送進吳府的消息,是本殿叫人給你送的信。”
“卻不想常縛生如此著急,連個日子都不曾選,當晚便將人送了過去。”
看著跪在地上垂著頭毫無反應的人,藍慕瑾幾不可察的歎出口氣。
語氣趨於和緩。
“常府之事本與我無關,常縛生拉攏朝臣,至多也隻是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
“卻因當時他也已經有意依附太子,這才留意了幾分。”
“你雖出於常府,卻生的一身反骨,我憐你兄妹命苦才乾涉了一二,當時並沒有立場去出麵製止這種兩府情願之事。”
即使常晚晴不願,可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外人又怎能插手。
常遠之身為常府庶子,自小就受得苛待,帶著個年幼的妹妹每日都活得如履薄冰。
其實隻要他低一低頭,聽從安排去做個不帶鋒芒的爪牙,或許還能得上幾分高看重視。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
他就憑著那一腔反骨,受著無窮無儘得打壓。
去勾心,去鬥角。
一個生長在皇城的官家公子,卻落得無名無姓,多數人都提不起來記不得的地步。
“我卻沒想到你會舍棄一切,進了暗衛營。”
“拚著一口氣,就隻為與常府對立?”
暗十二始終沒有說話,他已經不住的開始顫抖,原來那個突然出現的消息……
若不是如此,他可能連晚晴最後一眼都看不見。
更不必說將屍身搶回來。
晚晴命苦,生在母親屍體身旁。
如花似玉的年紀還沒見識多少外麵的酸甜苦辣,便已經被命運扼住咽喉,斷送了短短的一生。
他不能將晚晴留在那,吳府,或者常府。
都不配葬他妹妹半分衣角。
本來就混沌的視線即刻被酸澀掩蓋,模模糊糊湧出了太多的心碎。
暗十二沉默無言,緊咬牙關沒有發出半聲悲戚。
他將雙臂舉至頭頂,規規矩矩的深深叩頭在地。
即便此刻五殿下要他立即斃命,他都不會有半分猶豫。
可對麵人並沒有夾帶著任何失望的情緒,就默然盯著他貼跪在地麵,堅韌不屈的肩背。
又喚了他一聲。
“遠之。”
暗十二手心貼著冰涼的地麵,眼眸裡出現了難忍的觸動。
遠之。
是遠之啊,是遠之。
不是常遠之。
他不斷的吞咽著淚意,仔細傾聽著那將他從孤獨中救贖的詢問。
“待拘禁時日一過,你若想走,本殿不攔。”
喉結滾動,暗十二直起了身,仰頭望著對麵他追隨了一年的皇子,膝頭挪動朝前靠近了一段。
再次規矩行了大禮,字字鏗鏘有力。
“暗十二,誓死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