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曾入龍潭斬龍還(2 / 2)

隻不過因人太多,意識逸散,外在的景象不可避免的映照在了其中,如妖風晦雨,一劍開陽等……

同理,也正是因為夢境,一切的變故也與自身意誌息息相關,這也是為什麼有人年輕力壯,卻在風中狼狽不堪,老者年老,卻能迎風不倒的緣故。

甚至就連最後,那龍首逐流而下,也是老者的臆想改變了夢境,否則山勢高遠,龍首哪兒會有這麼快順流而下。

許平秋於夢中凝聚身形,望了老者一眼後,來到了石頭身旁,此時夢境在許平秋的控製下,同樣陷入了靜止。

唯二能動的,便是石頭。

感受著身邊嘈雜再度消散,石頭下意識扭頭,才注意到身旁又多了道身影,隻是眼前水霧朦朧的,有些看不真切。

但他還是認出了‘許平秋。’

雖然昨夜夢中是個白猿,但此刻,是‘白猿’還是‘許平秋’都無所謂了,石頭心底隻想著一件事:它、他、祂,也許能救小娥!

“我時間不多,我也知曉你想說什麼,龍轎裡並沒有人,其次這是個夢。”

許平秋開門見山,訴說的同時,龍轎自水中倒返,看著齊道先瞪大了眼眸,隨後龍轎拆解成了一片片木料,露出了空空如也的內部。

“你所念之人並不在其中,但你現在的痛苦不是虛假,儘管這是個夢,可它某種程度上,便是事實。在‘這裡’,小娥死了,他們殺的。”

許平秋伸手,指向了一個個或驚愕、或惶恐、或呆滯,怎麼看都不像是凶手的村民,繼續道:

“你可以恨他們,也該恨他們,即使有太多不應該,他們也是凶手,雙手皆沾了血,縱然讓他們償命也是天經地義。”

“可…可是……”

石頭下意識出聲,他無法反駁這些話,就是下意識覺得……好像罪不至此,可他又想到,這種認知又取決於小娥並沒有在龍轎中,如果在的話……

“他們固然可恨,但除了恨以外,你更要可憐他們,若有選擇,沒有人會願意這樣做。”

話落,四周的夢境發生變化,倒映出了一幅幅畫麵,是龍祠內抽簽時的麻木,是老者訴說時的痛苦,是蛟龍揚言吃了便吃了的譏笑。

“今日,授你道法。”

“願你能讓他人少生此恨,少生此惡。”

“若能修出個名堂,那就去管管吧。往東走,不出百裡,便有一山,藏有一彪……往南走三百裡……往北……往西……,再遠,就看你的本事了。”

“若修不出什麼名堂,就練練祈雨之術,天天澆水,也好。”

許平秋將手輕撫在了石頭……又或者說齊道先的頭上,神藏悉數傳之。

隨後,他的身影逐漸變得虛幻了起來,就連聲音也是如此,變得虛無縹緲。

這令石頭感到一種不妙,但他不敢去打斷許平秋的話,生怕這一打斷,便連交待也交待不完了,隻顧著抬手,拭去眼中的淚花,想要看清許平秋的樣貌。

“看不清才好,此經……”許平秋想起了當初取的那長的要命的名字,啞然一笑,難以說出口,便簡化了。

“此經名曰……太初開天經。”

“那我還能見……”

石頭還想說什麼,脫口而出,卻發現自已早已不在河邊,注視著血河流淌。

大夢初醒,此刻出現在自已眼前的,是自家屋頂。

石頭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了,茫然了片刻,他才猛地起身,出門四下張望著,可卻並沒有尋到什麼身影,隻看見了說好偷偷溜過來找自已的小娥正趴在門檻上熟睡。

艱難的將小娥弄到屋裡,石頭緩過神來,心中還是有陣說不出道不明的迷惘失落。

直到,他的餘光忽然瞥見了床頭上,不知何時被放了一個小巧精致的袋子,自已一開始竟沒有察覺!

久久無言後,石頭隻是朝著儲物袋,默默行了一個三跪九叩……

收回注視。

許平秋眼中世界正逐漸放緩,失去色彩,由遠至近,陷入了一片黑白暗淡中。

崩碎的千秋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迸發出熠熠光輝,像是互斥,又像是暗流湧現,終將許平秋吞沒。

在失去感知的前一刹那,許平秋敏銳的發現了一個‘異樣’,這一瞬,無限的短,也無法被察覺,可同樣的,這一刻亦又無限的緩慢,使得這短的不能再短的一瞬間,鬆弛到近乎永恒。

如此矛盾中,萬物萬物交織,因果纏繞,以一種不可知、不可見、不可覺的方式展現而出,如一張張冊頁,崩塌、壓縮、仿若一本隨意翻看的書籍,甚至……可以塗改?!

“這倒是合理,前麵是逆轉歲月,眼下則是操縱過往大勢,改寫曆史……”

許平秋似有明悟,但他能影響的不多。

如果說‘時間’是一幅無休止,無儘頭的無限畫卷,許平秋隻能在自已剛剛經曆過的,那微不可查的一部分上進行塗改,並且落筆……需付代價!

隻不過許平秋還是落筆了,因為在這段歲月中,還有一道從未來硬生生連過來的線,並且若是‘現在’不阻止,未來這條線還會不斷蔓延向‘過去。’

於是一劍,從現在,橫貫歲月,斬向了未來。

還有一劍,落在了現在許平秋身上,成了代價,強行彌全了這一劍之‘因。’

隻是同樣的一劍,落在楚天昭身上,那是靈海皆廢,但落在許平秋身上,卻是隻刺破了衣袍。

許平秋低眸看了看衣裳,臉上不由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再抬眸,目光像是窺見了未來一線。

此乃……倒果為因!

七日後,村落家家縞素。

村長張景良走了。

正如古話說的,人活一口氣,蛟龍死了,老者一直以來的執念已儘,那口心氣便也散了。

龍祠內,龍王的神像早已被人推翻。

可望著空空如也的供台,人們又覺得空,空便是不安。

無奈下,張元昌隻好將自已從老者那知道的隻言片語說了出來,很快,一尊神像便被立了起來。

按照人心臆想,能夠擒拿蛟龍,自然孔武有力,應該是三頭六臂,又或者四頭八臂,反正就不能是一頭二臂!

其次麵孔定然是怒目猙獰,是大忿怒像,既能恐嚇妖魔,也能喝退百鬼!

同時,那一聲劍鳴,曆曆在耳,所以這神肯定是持劍,但一把怎麼夠?定要有八九件法寶才是,不然那麼多手空著多不好啊!

再加以仙衣、玄冠、金甲……

反正到最後,村民很滿意,石頭曾數次提過建議,但都被否決了,說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就是這樣才對!

神像既立,自然要有石碑歌功頌德,一篇真君斬龍的故事便刻在了上麵,隻是到後麵,人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便是這真君沒有個名諱!

經過一番探討,人們認定天象中自有深意,一劍開陽,正午斬龍,那便是個午字,言以載道,這一合計,那不就是個許字嘛!

星移鬥換,七月流火。

沒了蛟龍,村民心中的刺總算拔了,那場夢中的景象,也變得含糊不清,一時間村裡倒是比以往更和睦了。

石頭也總算將儲物袋中的玩意學透,其中多是許平秋留下的道術、與一些感悟。

雖然道術都源於天墟,但許平秋以‘道君親傳’的身份收徒,也沒壞了規矩。

尤其是在某種意義上講,天墟底蘊一下從橫豎不過七百年變成了上古有之,霄漢道君知道了,說不準還得當麵感謝下許平秋嘞。

除了這些,便是雜七雜八的丹藥和彈藥,時間匆忙,許平秋隻來得及放了十幾卷‘此麵向敵’的闊劍卷軸、十七枚慈悲往生杵·鑽地炸彈、三十多枚慈悲往生杵、五枚大日往生杵……

還有,一柄金紋長劍。

這也是豁棄三尺水後,許平秋無劍可用的原因,隻是他或許也沒想到,日後,少年道人便是仗著此劍去擒虎、、殺魈、扒狐、滅豕怪、賁羊、大羆,乃至……斬龍!

直至劍出群山,齊道先才發現世無正神,妖魔遍地,天下已亂……

“吾為道先,當平世間苦!”

夢中教誨,齊道先不敢忘記,直到一日,踏海斬龍,再回首,似曾相識的一幕又發生,世人為期立像,建碑,尊稱他為——踏海斬龍真君!

直至後來,妖魔斂去。

世間少了一分苦難,安定太久後,後世人漸漸覺得,龍又沒乾過什麼,就憑白斬龍未免也太過了,遂將斬龍變為了禦龍。

再後來,一切便都沉入了歲月中……

唯有一個習俗流傳了下來,那便是橋下懸著的斬龍劍,凡是架在江河水流上的橋梁,橋下八成都掛著一把長劍,說來也巧,不論是多大的暴雨,那水位始終不見漫過長劍的劍尖。

若要細究,隻有當地的老人會神神秘秘的說:“那劍非是凡劍,而是真君的斬龍劍,彆說是暴雨了,就是真的蛟龍也不敢在這劍麵前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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