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柔的抱著懷中的東西,似乎將這看作了逝去的孩子,手輕輕拍打著,呢喃著:“乖兒不哭…娘在,娘在……”
而在不遠處,還站著兩位從田壟歸村的婦人,在看見元昌嫂的同時,也都愣了片刻,臉色同樣都變差了,但這種變差卻並非是對元昌嫂的厭惡,反倒商議說一人留下照看,一人去找張元昌。
好在去找人的婦人才走幾步路,張元昌就從屋子後繞了出來。
“是元昌啊,快來,你家那口子就在那兒呢!”婦人壓低著聲音,生怕讓元昌嫂聽見動靜,又跑了去。
“嗯。”張元昌點點頭,伏地著身子,從一旁繞了過去。
見狀,另一個留在原地的婦人也放下手頭上的農具,迎著元昌嫂的目光走了上去,吸引的她的注意力。
察覺到有人靠近,元昌嫂連忙緊摟懷中的東西,向後退去,一遍低喃著:“不要過來…壞人,你們都是壞人……乖兒不怕,娘在……”
隻是她往後才退幾步,就被張元昌抓住了手腕,直接後按著,準備捆起來,靠近的婦人也上前幫忙。
掙紮中,元昌嫂懷中塞著的繈褓也逐漸散落,石頭、布料,灑的倒處都是,黝黑的繈褓布掉落在地。
敞開後,望著單薄的布料,女人直勾勾的看著,陡然失去了掙紮的氣力,陷入了一陣的呆滯中。
趁著這個時間,張元昌將她捆了起來,手腕先用柔的布料,後又加了一圈繩索。
幫忙的婦人們也放心了下來,隻是看著不掙紮,眼中泛起淚光的元昌嫂,不禁有些擔憂的提醒道:“元昌,多看著點,彆又跑出來了,遇到我們還好,要是是村裡那幾個懶光棍……”
比起其他人,或許是因為癡傻,少了勞作,也或許是天生,元昌嫂的肌膚要比其他人白嫩很多,哪怕是披頭散發,也比村裡其他女人要標致,加上她人又癡傻……發生些什麼,指定她自已也不知道。
“知了,以後是得關嚴點……”張元昌悶聲應下,將掉落在地的繈褓撿起後,又對兩個婦人道:“這次也要謝謝你們家石頭,還有小娥。”
“那是不是……算了,我不說了,按規矩吧。”其中一個婦人說著,看著呆滯的元昌嫂,又沒臉再說下去了。
沒有多言,張元昌抱著自家媳婦離開了,婦人也提著籃子和農具,向著家裡走去。
路上,沉默了良久,忽然小娥的娘說:“如果這次也避到龍王,乾脆定個親吧?”
“定親?那感情好啊!”石頭的娘倒是沒有拒絕,反倒有些欣喜,隻是說到避龍王,又歎氣道:“唉,誰知道避龍王要避到何時,倘若明年……呸呸呸!”
“誰知道呢……”
說到這,便又陷入了一陣沉默,直到各自路上各自分彆,待石頭的娘回到了家中,家婆已經弄好了晚飯,她放下手上的東西,進了屋。
“娘,你回來了。”石頭端著碗喊道。
“嗯,你吃,我跟你爹說件事。”婦人拉了拉自家漢子,向外走去。
“怎了?”打著赤膊的魁梧漢子放下碗,跟了上來。
兩人來到院子外,回頭見石頭還在屋內後,才小聲交流了起來。
“元昌家那個…又跑出來了,算算時日,不久後又要祭龍王了,也不知道這次石頭能不能避過去。”
“……”
漢子陷入了沉默,除了看命,看運氣,他嘴裡也說不出什麼其他的來,任何的安慰也都是廢話。
“要不等下拜一拜吧?去年搓的香,現在也合該陰透了”婦人嘟囔著,提了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拜吧。”漢子心知這是沒用的,但還是應了下來,歎了口氣,他道:“如果這次避了,也該給石頭取個大名了吧……”
“不行!”婦人聞言,頓時緊張了起來,“叫石頭,要叫石頭,龍王才看不上哩!取大名,那龍王沒準就……”
說到後麵,婦人又連忙閉口,生怕禍從口出。
“總不能到那時候再取……”
“呸呸呸!”
婦人連忙伸手去打漢子,把他的話給止住,但她也知道這話有道理,要是沒有名字,死了那魂就找不到家了,自已也念叨不到了。
“那你先想,我們先不叫?”
“嗯,到時候請村長幫忙取一個吧。”
“對了。”她又想起了路上的事兒,提道:“小娥的娘剛剛說了,想定親,你當家你怎麼看?”
“我看挺好,那些孩子裡,不就他倆玩最好,不過……”
“先不說了,吃飯吧。”
婦人知道他又擔憂什麼,不再往下提及,隻是回屋後,拿出了三根自製的香。
點燃後,婦人嘴裡不斷嘟囔著,像是在說龍王的好話,踱步來到了門口,虔誠的插在了門頭上。
似乎這樣,才能讓龍王曉得是哪家拜的祂一樣。
香煙嫋嫋。
空氣中夾雜著一種類似艾草的香料味。
許平秋站在龍祠香爐前,目光上移,高居盤坐的泥塑龍王像半隱於黑暗中,不見絲毫威嚴神聖,反倒在明滅不定的火星照耀下,顯得猙獰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