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就是絕色。巷頭連著巷尾,從紅玉樓到得綠蠟館,街邊香粉繚繞了大半個街巷。陳關市集不比其他地方。其他地方的青樓隻在晚上迎客,白日宣淫的除了陳關市集就隻有朝安城市集。
青樓,在這裡是作了合法買賣。淮江每日渡河人口成百上千,青樓就在市集,一來艱難的人家掙得養家糊口的用度,二來,船上勞累的水手們得到一點滿足的慰貼。
因著這種種不成文的風俗,白日宣淫的青樓顯出彆致的韻味來。
朝安城民風較為收斂,不似陳關這般豪氣,就算他們同樣理解青樓這種地方的存在,然而青樓女子尚且多了些羞澀,不似陳關青樓女子的豪爽。陳關的青樓女子,給了錢雲雨一場,便算相識過了的緣分,往後街邊能認出來還同你笑罵打招呼,常常惹得一些自詡潔身自好的男人氣紅了臉不敢走這街巷。
兩地差彆一出來,還鬨出一個頂有趣的現象。陳關的男人渡江去朝安城找溫柔妹子,朝安城的男人也渡江來陳關找熱烈姐們兒。後來傳到尋常百姓家裡,兩個渡口的女人,隔著江麵你罵我我罵你,都指著對麵說人青樓裡的姑娘偷自家的漢子。
看官且樂了,哪裡有說人家青樓姑娘偷人的道理的?
陳關的青樓女人管你罵不罵,她們自在自己這條巷子裡過活,就是大白天的也能站著招呼客人,娉娉婷婷的塗脂抹粉,這麼齊整的,可不就是一道彆處不可見的“絕色”?
青樓買賣已經在了,小賭怡情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
從秦木頭身邊溜走已經不容易,在他錢袋子上打主意這種事兒淩言自然也不可能做。幾條街走馬觀花浪下來,更臨近中午肚子空空,這時候才有些後悔從秦莊身邊跑出去。秦木頭是摳門了那麼一點點,不過人家好歹管飯啊!
這麼一想,人已經晃到了賭坊門前。他自腰間取出一兩銀子拿在手中掂量一番。隻怕秦莊也沒有弄明白,之前在船家那裡抖回錢袋子的一兩銀子,是怎麼給不小心抖進了淩言袖口裡兜著的。
掂量完了銀子,他那長而帶翹的眼睫毛跟著眨動的眼睛撲扇了一下,大咧咧地進了賭坊。唉,秦木頭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兒太實!
等到淩言再出來的時候,懷中已賺得滿盆金珀,他見好就收,趁著莊家還沒有人秋後算賬趕緊開溜。出了賭坊大門,望過去除了一溜煙花枝招展的女人們,最醒目的還算作青石板上坐著的好些算命先生。
小巷魚龍混雜,自然的還算命。
巷子最外頭青石板上坐的好些算命先生,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瞎著一隻眼的,也有不能說話啞巴的,當然更多的是好胳膊好腿啥事兒也沒有的。
他贏了錢本是下意識就要走,那邊算命的忽然傳來了動靜。
靠著自己所在位置左邊兒不遠,一背著包袱的外鄉人坐在攤子前麵,一個老頭子摸一把自己胡須,整出仙風道骨的風範來,若不是這街道背景實在磕磣了點兒,真就能唬住了人。
老頭子皺了眉,在給外鄉人看手相,邊看邊連連點頭,好似滿意地很,忽然麵上一沉:“這,本是大富大貴的好相啊,隻可惜,你命中有一大劫!”
淩言倚著旁邊的梁木,抱著手臂看好戲,這功夫,不到家啊。
說的自然不是算命的功夫,試問,世間命理又有幾個人可以參透呢?
淩言騙錢,那好說也得拿一點兒術業名詞出來,顯出你既是聽不懂,我又唬著你了,那我就是世外高人的表象來,這一上來就是命中有大劫,跟大劫和你鬨著玩兒一樣。
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碰上點兒事兒就這是我命中大劫,那是我人生大坎兒。須知凡受大劫者,那上天也是要挑人的。
你既是要算命,這命中大劫四個字,不弄點兒生詞出來能唬住人?就是出錢免災那也得有個譜兒不是?果然,老先生捏了一把胡須,出口便是貧道可為消其大劫!
他看得好生無趣,轉了身就要走,然而算命老頭兒那裡卻出現了狀況。
本來這時候破財免災已說出了口,老頭兒手上銀子也快到了手中,卻忽然自巷口冒出一個人將想要算命的外鄉人給錢的動作阻止了。
那人生地很乾淨,一身道袍不染塵土,淩言看著,是個可能還沒有弱冠的小道士。
自慶俸觀下來問命辰的小道士廿三眯著一雙滿目帶笑的桃花眼伸手阻止,道:“老頭兒,二兩銀子,打聽個事兒”。
算命先生見是小道士,瞪圓了眼睛半天沒出一個字兒來。最後隻好板著一張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先交錢後打聽,唬不到你不要錢。”
小道士自褡褳中取出二兩銀子放在老頭攤子上。不太像是一般道人的作風,還帶了點兒少年人的痞氣,後衝著銀子的方向向老頭兒努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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