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說完後,將這套棋盤隱去,在上頭擺放了一個骰盅。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將其中一線生機留給你們,若你能在賭術上勝我,我放你歸去。”
“您老人家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可不能夠反悔。”
周周目光中滿是希冀。
仙人微微一笑,道:“就此開始,絕不後悔。”
他們果然開始賭起來,祁歡於賭術上也算極為精湛了,可看不懂兩人之間是如何論定輸贏,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賭什麼,隻能聽到周周一聲又一聲的耍賴。
“不行,這局不算,我那是沒看到。”
“不對不對,先生這次應該我來擲骰。”
“先生,要不再來一局吧,咱們三局兩勝。”
“……”
“唔,也許可以五局三勝?”
他們不知賭了多少局,周周從最開始有半分矜持,到後頭撒潑打滾兒、喊冤叫屈,威逼利誘,好像要用儘一切手段和方法,使對麵的仙人答應,放自己離去。
當然,周周無一例外失敗了。
“唉……”周周隻好妥協,身子軟綿綿地趴在石桌上。
“先生哪裡是天衍四九啊,您這是演了四百九十九,不賭,我輸了。”
“這麼快認輸,不太像你的風格。”
“我哪裡有什麼風格,我善變來著。”周周狡辯著。
“不再試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不再堅持。”
“當然不是!”
周周“蹭”一下從桌上起來,一臉正色:“就算我認輸,祁歡也不會認輸的。”
“對吧,祁歡?”
他忽然看著一直沒有說話的祁歡,再次確認:“祁歡,對不對?”
“你不會認輸,會一直贏下去。”
祁歡被他的質問驚住,人停在原地不敢答言,周周這是能夠看到他了。
他可以帶周周回去,他知道怎麼從這個小島離開。
祁歡去拉周周,卻見仙人拂袖,迎麵是腥鹹的海風,將他扇出去,直扇得祁歡飛到那棵古梨花樹下。
梨花樹上的門重新打開,他被一陣吸力扯往後方,重新回到黑色的荒原。
這一次,沒有了發光的螢石,那顆心脈石也不亮了,祁歡在黑色的荒原中迷失了方向,或者說他在自己的靈域中迷失了方向。
他不再能夠進行意識跳躍,回到現實,意識永遠留在靈域裡,除非找到靈域的那扇青銅門。
可是周周把靈域建地太大,至少祁歡是那麼認為的。
在周周沒有消失之前,祁歡的靈域實際範圍已快要達到方圓十二公裡,這是相當大的麵積,幾乎能夠裝下一個小型的山丘。
現在,在十二公裡的黑漆漆的範圍內,祁歡要找一扇青銅門,當然難上加難。
他在靈域中走著,摸索著,尋找著青銅門,可沒有一點進展。
他總以為自己已經走了很遠,可事實上祁歡在原地打轉了很久,後來走反了方向,已離青銅門越來越遠。
永安王府中,早已忙成了一鍋粥。
徐三七守在祁歡身旁,不斷為他請脈和輸送靈力,但他的心火仍一天比一天虛弱,再有一點便徹底熄滅過去。
徐念最後一次站在門邊冷眼旁觀,沒有想過這個從未謀麵的弟弟,居然真的會死於突破洞玄境時,產生的心魔劫。
正因如此,她對祁歡就更看不上了。
她見過祁歡在華陽山上發瘋時的情狀,那簡直像丟了魂,更確切地說是人死了,一具屍體做了幾個下意識的動作。
她無法理解這樣的祁歡,更無法共情祁歡。在徐念看來,一個人哪怕經曆如何巨大的悲傷和苦難,都不應該允許自己的精神信念被壓垮,信念,那是自己的來路,也是自己的歸途。
連心魔都不能戰勝的男子,不配成為他們徐家的兒郎,所以徐念至此仍舊冷著一張臉。
但徐三七不是,徐三七知道祁歡是怎樣一個人,他更知道,現在的祁歡需要一點兒光指引方向,可惜現在沒有光,什麼都沒有。
哪怕是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祁歡的生命一點點流失。
徐三七也在想,如果當初沒有在九安山用雷劫劈殺那個人,會不會是另外的結果,可惜人生是沒有如果的。
也罷,去了也罷……
徐三七默默地想,去了,災星也無容身之所,自己省下一樁心事。
情緒是會傳染的,尤其是上位者的情緒。
麵對祁歡的死亡,除了徐三七,從徐念到永安軍上下,並沒有彌漫出悲傷的情緒,因為這些人和祁歡,沒有情分,見慣了生死的人對祁歡的死亡,也就顯得冷漠無情。
祁歡有永安王世子的身份在,這些人已竭儘全力去保下祁歡,偏偏是祁歡自己不爭氣,如此他們也對自己家王爺有了個交代。
所以現在,大家都在等祁歡斷了最後一口氣,在等徐念的一聲令下,便準備替祁歡料理後事,這件事,這些人是有經驗的。
可是很快,外頭有人通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