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歡看著麵前這個人,他清楚地記得,這人握的那柄扇,扇名千機。
扇正麵題字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彆惹我”,背麵題字又是風骨遒勁的“有後台”,與沈宣十刑劍同出桓秦國機關城神匠之手,為神匠司空遺作。
“發什麼愣呢?我叫——”
少年把千機敲在祁歡肩頭,想了想轉念道:“我叫徐換世,你叫什麼名字?”
祁歡定在原處,沒有答話。
他隻在心裡反反複複倒騰一個事實:這個人不叫徐換世,他叫祁歡,他是沈宣一直要等的人,他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倒是言小山眼睛已經瞪大了:“徐換世?你不是——”
徐,是青國異姓王爺——永安王徐武陽的姓。
換世,是慶俸觀為青國永安王世子祁歡推測的表字。
眼前這個人分明是青國世子祁歡。
祁歡斂去眸中震驚的神色,攔下言小山,艱澀開口道:“我叫——祁一。”
徐換世又轉頭看言小山:“那你呢?”
“言小山。”
他還欲再問,“咚”一聲,本來擁擠的小舟又跳下一個人。
祁歡滿頭黑線,這些人是跟請神一樣請來的麼?
跳下來的不是彆人,卻是廿三。
言小山一看這熟麵孔,當即開心打招呼:“小道長!又見麵啦!”
廿三微笑頷首,算是與祁歡和言小山見禮。
不過他此行的目的,卻是為了少年徐換世。
見到這人,廿三趕緊道:“慶俸觀廿三,見過善士。我觀你周身紫氣縈繞,妙不可言,能否允我測推衍之術?”
徐換世正在整理袖口,聽到這話當即停下,將千機扇敲在手心。
他揶揄道:“咱們船上這麼多人,我看他倆就很不錯,要測推衍之術哪個測不得?”
他順手指了指看戲的祁歡和言小山。
廿三搖頭,“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徐換世還要待說什麼,忽感自己的氣息被鎖定,朝大船方向看去,祁歡同樣抬眼去看。
卻見沈宣已於混戰的人群中殺出,正要來尋徐換世,不想被剛才的黑衣人一把按住肩膀拽下,那黑衣人也正朝徐換世而來,兩人互不相讓,誰都沒能掙脫對方的桎梏。
這到底是誰,竟然能夠和沈宣打得不相上下,祁歡心底驚駭。
一旁的徐換世見沈宣尋他,哪裡顧得上廿三對自己的糾纏,催促言小山劃動小舟。
“快躲大船底部去!”
小舟駛向大船底部陰影下,徐換世蹲在船艙裡,把三人一一拽下防止暴露行跡,隻管瞧甲板上的眾人神仙打架。
他靈動意氣的眸子微眯片刻,指著甲板,對他們三人道:“推衍的事兒先不著急,小廿廿、山山子,我給你們點評一下哈!”
“小廿廿?”廿三一臉莫名。
“山山子?”言小山有些無語。
徐換世失言,知道自己這給人起昵稱的毛病又犯了。
他隻道:“這有什麼,廿廿子和小山山,你們樂意聽哪個?我都給安排上!”
祁歡在黑暗中將徐換世看了又看,連起綽號的愛好也和自己一模一樣,他真的是自己嗎?
倒是廿三本性正經,隻得抽抽嘴角道:“你開心就好。”
“正給你們點評呢,彆打岔。你瞧李長風怎麼樣?”
徐換世努努嘴,廿三尋著方向去看。
李長風清掃完附近屍偶,向和禦狩前對打的夜尋左使祝遙攻去,身形頗有章法。
廿三點頭讚歎:“靖國以武立國,雪關城高手不計其數,城內鎖仙塔更是修行聖地,白衣劍仙李長風是鎖仙塔裡的佼佼者,劍法自然淩厲,勢如破竹。”
徐換世手指隻管輕扣舟身,笑道:“那可未必!”
“這個吹笛子的控得一手好屍偶,擅長蠱惑人心。李長風劍氣所到之處,縱然可將屍偶掃蕩無餘,卻拿被蠱惑後群起而攻的普通人沒有辦法。”
“正如近戰對上法師,那可真是又無奈又憋屈。”
言小山相當讚同,趕緊道:“極是極是,那湛淵君呢?”
幾人目光從李長風轉到蔣岑寧這邊。
蔣岑寧控琴一絕,以湛淵心法催動,指扣琴弦,空靈悠遠,能破魔音,穩心神。
廿三不免欣賞道:“湛淵君當為霜雪風姿,信步閒雅。”
“那他身邊那個少年如何?”
“身形矯健,行雲流水。”
祁歡和徐換世都歪頭瞧廿三一眼,小道長這四字成語用得倒是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