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真要發生這事,不該是大個撐小個嗎?這怎麼倒過來了?
他身上的寒意隔著單薄的衣衫傳來,感覺就像在燥熱的夏陽下暴曬時毫無防備地被人塞了一口剛出冷氣櫃的冰激淩,意外,刺激,爽到通體激戰。
我靜下神,尋思著,借人氣,到底要怎麼借法?這樣靠著就行?不會要嘴吹吧?
他的寒意出乎意料之外地迅速消散,冰玉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複又顯出正常人的血色,緊閉的眼簾微微翕動,渙散的神識複又凝聚。
他稍事清醒可以自控後便即刻坐直,脫離了與我身體的接觸。
我看著他此刻複又□□的背影,試圖辨析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困境,觸發方才險境的,究竟是因為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還是離斯雷莫太近被觸動了芯片,還是其它什麼原因,我一時無法確定。m.gΟиЪ.ōΓG
我起身離開了客房。
天色漸暗,在夕陽消散之前,辦公間的門複又被人推開,我切斷會議視頻,抬頭望去,背景昏暗的門框中站著的雷亞已然恢複了初到小鎮時的神采,沉靜優雅含蓄強大,黑金瞳孔中蘊含的無限空間仿佛經曆蛻變,中有暗芒隱忍。
這男人身上藏著太多神機,他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你就沒有一點好奇剛才發生過什麼嗎?”他終於放棄了一直以來無所欲求、安靜隱忍的姿態,開口問了一句不符合他目前性格的話。
他這是怪我沒有立時三刻表示關心?還是從我這裡借了一口氣終於決定要打破沉默告訴我真相了?我聽著他隱藏著幽怨的語氣,反問了一句,“你不是一直不願開口嗎?”葉拉赫追著你問你就是死不開口,問有用嗎?
話才出口,我突然又意識到另一個可能,方才他三魂出竅,根本就不知道我進過他的房間,問這句話是覺著我對他的死活根本毫不關心,開始猶豫是不是該這麼乖乖地跟來自動倒貼。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是該解釋一下於公於私我都沒理由讓他就這麼翹了?
算了,該他知道的他遲早會知道的,不該他知道的說了反倒橫生枝節,不如順其自然吧。
“如果我讓你為難了,抱歉,我收回求救請求,當初救你隻是完成一個任務,我沒想過要你的回報,更沒想過要讓你擔著風險來幫我。以你目前的狀態,我提議你還是儘早想辦法解決腦中芯片的問題,其它事情少管,你現在離開,我不會怪你,你也不必為此內疚。還有,你需要保守的秘密,或者你不能與普羅大眾分享的私事,請不要說給我聽,一則我好奇心不重,與我無關的事沒精力打聽,二則秘密知道太多容易短壽,我活得好好的,沒必要自找麻煩。”我看著他一口氣把話說完,眼光轉回便攜機的屏幕,接著話頭一轉,“不過你欠我的賞金,最好還是趁早支付。”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要求,不過分。
“你是不是真的每次要到失去才會後悔?”他靜了片刻,又問。
“你可以試試現在就走,看看我會不會後悔。”我的語氣很冷。竟然問這樣一句話,你當我什麼?看到個長得還可以的就立馬發情的傻癡?你又當自己是誰?人見人愛的大情聖?
他靜立在門口,氣息平穩。
我抬起眼睛直視著他,“雷亞,我接受你一起共事,隻不過是選擇相信斯雷莫是你的對手,你我攜手,是互利互惠,你提供給我的協助,是在幫助你自己,並非你施恩於我,以圖日後回報,在此同時,我儘我所能協助你完成你的心願,並非我對你本人有所圖謀,隻不過是對並肩作戰的戰友應有的誠意,如果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能達成共識,今日的合作不過是明日決裂的前奏,不如就此作罷。聖亞島,我很有興趣去一探究竟,有朝一日踏上那片土地絕不是因為你的邀請,這一點,請你務必聽明白搞清楚。”
“如果我退出,你有把握對付斯雷莫?”他的臉色沉靜,好像我說的話對他的情緒並無影響。
“沒有把握,我會儘力,我並不介意失敗。”我很坦然。
“你就不怕到時候被折磨地生不如死?”
“那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我並不為所動。
“就怕到時候你想死都不能如願。”他直視著我的眼瞳,試圖探視我內心真正的情緒。
“那也是我自找的,怪不了彆人。”我毫不退縮地回視著他,眼神中隻有無懼和坦然。
這一場短兵相接並無硝煙,雙方都顯得很克製和平靜。
“何必把話說得這樣無情。”他先退步。
“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我也偃旗。
“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他帶上門,離開。
我雖把話挑明了,他卻沒有改變主意,方才的對話好像就沒發生過,他又做回那個安靜隱忍友善禮貌與人無憂的優雅雷亞。
這兩個格蘭納哪個更危險,還真不好說。
目前來看,兩個人勢均力恒對我最有利。
我覆上便攜機,轉頭望向窗外,夜月已經浮出地平線,碩大,清亮,今晚月色應該與往日一般正好,我卻依舊無人與共。
這怪不了彆人,隻能怪我自己。
但凡我願意放棄林翦璃這一顆大樹,我至少可以擁有一片樹林,沈夢,雷亞,葉拉赫或者柯澤傅誡,甚至慕欽佩西,都可以約來花前月下對酒當歌,拿本人生的作業本練練幾何,磨磨腦子順便排遣排遣寂寞。我卻偏要自尋煩惱,個個把關係撇得清清楚楚,搞得晚上孤孤清清,隻有公事相伴。其實那頭都已經試婚試得十分滿意了,我這邊玩玩曖昧又有什麼關係?
主要是自己的腦子壞掉了。
我歎口氣,感覺有些無所事事。
我這煙和酒是什麼時候戒掉的?好像是到了小鎮後沒煙沒酒,時間長了就自然而然地戒了。那我又是什麼時候開始上癮的?貌似是在認識沈孟烶之後?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搞包煙抽抽?
我起身,離開私宅。
下午睡了那麼一覺,精神賊好,總覺得該找些什麼事情解解悶。
夏澳民眾熱愛生活,勤奮工作到下午三點就沒心情工作了,老板除外,對於坐班製的上班族來說,三點到五點是喝工作酒同事間吹牛增進工作友誼的時間段,雷打不動。我和沈夢的工作量大和這個習慣有極大關係,但凡需要在三點以後處理的公事,若然不想拖到第二天再處理,就隻能老板們自己親自上陣。三點以後辦起事來說效率高也高,因為能找到的還在接活的都是行政高管,隻要不違規當場就能拍板,說效率低也低,往往根本找不到對口辦事的人。
這會子才剛七點半,月亮雖然已經升起,夕陽其實還沒下山,天色半明,順著車流,我驅車前往鬨市區,豔陽在前,碩月在後,這時間段說真心話不適合開車,因為陽光幾乎與路平行,抬眼隻見一片金光,根本看不清路況,眼角餘光靠不到的人都是靠感覺憑運氣瞎開。
不過話說回來,這狀態雖然容易出車禍,車禍率反倒挺低,大致是大家都特彆小心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