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而言,貴族們對隻要能帶給他們利益的人,都不介意彰顯一下自己那體麵與知禮的一麵。
如果羅格思親手宰掉科德爾,東境諸領主們大概會在私底下吐槽羅格思是多麼的魯莽與失禮,但也就僅此而已了,相比起科德爾的暴斃,他們或許更樂意去戲謔布瑞德伯爵的教育是多麼的失敗。
“你說我如果殺了科德爾,帝國宮廷推進《新保民法案》的速度是不是能快上不少啊。”羅格思穿過前院花園,朝著宅邸前廳行走間,突發奇想地朝著艾莉娜問道。
雖然原《保民法案》中,有貴族不得擅自損害公民私人財產與健康的戒律,可違反的代價,也僅僅是繳納大量罰款而已。
而且相比繳納的罰款來說,貴族們或許會覺得繳納罰款這一行為才是對他們的懲罰,因為這代表著榮耀的損傷。
在新的《保民法案》裡,則增加了監禁這一懲罰條款,不過這同樣也是新法案遲遲無法真正落地的最大阻力之一。
“如果你先公開拒絕皇帝的聯姻請求,然後再遭到來自新法案的審判,那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殉道者,全體采邑貴族都會為你感到發自內心的悲痛。”艾莉娜稍一沉吟後便開口做著補充。
“新法不能判舊案,我覺得帝國的法律體係還是太落後了。”羅格思緩緩搖頭,語氣感慨地說道。
“是你看的太遠了,你不能強求世界時時都跟得上你的腳步。”艾莉娜斜睨過羅格思一眼,語氣頗為微妙。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羅格思微蹙眉頭,張口回問。
談至此處時,他們兩人也快步來到了前廳門前,一位身穿黑色禮服的棕發青年正站在門口等待。
對方見羅格思與艾莉娜交談的模樣,沒等艾莉娜回應羅格思的話語,便插言笑問道:“請問兩位在談論什麼呢?”
“你是?”羅格思抬眸望向這個比他大兩三歲左右的家夥,回問一句。
“我名費倫瓦,建築公會會長的獨子。”費倫瓦撫胸回禮,儀態間儘是優雅與從容。
“我們在談要不要殺你父親。”羅格思乾脆而坦誠地回道。
費倫瓦聞言身體一僵,他的雙眸睜得巨大,忍不住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科德爾呢?怎麼就你過來?”羅格思左右環視一番,發現除了費倫瓦與其身後的三名略顯緊張的侍從外,便再無其他人了。
“父親正在處理公務,便派我先行前來招待兩位貴客,如不介意的話,這邊請。”費倫瓦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著自己逐漸升騰的怒意,伸手做請。
“麻煩你了。”羅格思微微頷首,很是禮貌地回道。
費倫瓦看著羅格思這般得體的做派與言語又是一愣,心中想著或許剛才對方隻是發音有誤,或者是開了一個自覺有趣,但冒犯性極大的玩笑而已。
羅格思與艾莉娜在費倫瓦的帶領下步入前廳側麵的一處招待室,待羅格思坐上沙發,正準備言說什麼時,口袋中的銀戒突然發起了一陣顫動。
“斯卡洛大集爆發了衝突,有不少商販都遭到了重傷,愛麗絲說如果不是她在的話,大概率會有人因傷渡不過今年冬天。”
他摩挲著銀戒,感知到其中傳來的訊息後,同身旁的艾莉娜說道。
“這個時候受傷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兒。”艾莉娜評價一句,便盯著羅格思手中的戒指,跟著問道:“它何時有通訊功能的?”
“我也不知道,等放假後愛麗絲給我時才告知我有了。”羅格思微微聳肩,將戒指塞回口袋,隨即看向費倫瓦問道:“你應該也有幫你父親打理建設公會的事務吧?你對這件事情是怎麼看的呢?”
費倫瓦輕笑一聲,麵無所謂的攤手說道:“一群礙事的平民而已,如果不是顧及聖女曾常常在其中采貨,我們早就將他們都趕走了。”
“我是問你們的手下將商販打傷這件事情。”羅格思前傾著身子,微笑著再次強調道。
費倫瓦的神情顯得異常古怪和困惑,他還本想恭維一下眼前這位“賢者”的智慧,再幫父親調和一下關於斯卡洛大集重建的糾紛。
可萬萬沒想到這位惡名遠揚的大少爺居然會關心平民,但隨即他心中就直接否定了這個猜想。
他覺得羅格思肯定是想就此事來發難,隻是這種伎倆在他眼裡還是太過拙劣了。
“依照帝國法規,我們可以賠償給他們足夠的金額,也可以因您的善心,將數額增加幾倍都沒有問題。”費倫瓦雙手交握擱在桌上,貌似真誠地回應地羅格思的問話。
“我們這些貴族起碼會稍微在意一下虛偽的榮耀,而他們,可以赤裸裸地開出價碼。”羅格思對費倫瓦的回複並未感到太多意外,對艾莉娜說著自己的感想與評價。
艾莉娜若有所思地回想著羅格思曾同她說過的諸多關於資本的理論,她仔細打量著費倫瓦,如同在打量一件奇物。
費倫瓦對艾莉娜的目光感到極其不適,且他有些琢磨不清羅格思那番話語裡到底藏著什麼意思。
“青銅時代,皇帝柏休斯三世曾製定過一項法律條款,即貴族殺人後,如果沒有能夠將其繩之以法,貴族家族必須為此支付巨額罰款,此罰款也稱之為伏誅金。
“費倫瓦先生,你覺得你能值多少伏誅金呢?可以比那些礙事的
平民貴幾倍呢?”羅格思緩緩抬起手邊的手杖,上下掃視著費倫瓦,好似在真的估量對方的價值。
“勳爵大人,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費倫瓦僵硬地扯著嘴角,然而等他堪堪高喊完侍衛,胸口便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他的臉龐因此扭曲著,額頭上浸滿了冷汗,劇痛的感覺蔓延開來,令他幾乎無法忍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針尖慢慢地刺入他的胸膛,使他更加的痛苦和困惑。
也恰在此時,科德爾猛地推門而入,也不知是他才姍姍來遲,還是早已站在了門外。
他快步跑到費倫瓦的身旁,揮手打開抵在自家兒子胸口的手杖,待觀察到費倫瓦還有足夠的意識及呼吸,為其灌下一瓶隨身攜帶的治愈魔藥,才回頭瞪向羅格思,咬牙切齒道:“羅格思·布瑞德……”
羅格思將手杖重新放回身側,很是驚訝地與科德爾對視,不可思議地說道:
“沒想到您竟然還知道我的姓名,那您還記得您現在所站立的這片土地,到底姓什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