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似棉花般飄浮在湛藍的天空上,陽光溫暖而炙熱,草地被照耀得散發出生機勃勃的色澤。
彆墅後院中,侍從們以木杆與帆布搭建了一個遮陽棚,棚下放著一張長桌。
因擔心羅格思而匆匆趕來綠茵穀地的露菲亞,在弄明白羅格思並非真的喪失行走能力後,就被艾莉娜按在了長桌上,學習起了諸多二年級下半學期的知識。
愛麗絲坐在離兩人不遠不近的位置,翻閱著副校長為她整理的學習資料,以及羅格思給予她的,關於魔咒語言學的筆記。
羅格思本人則獨自撐著手杖,緩步繞著後院走來走去,逐漸習慣著依靠手杖行走的日常。
除開持杖行走外,他另一手還擒著一份紙張,上麵記載著諸多東境在台麵上與台麵下發生的事情,這是布瑞德伯爵特意給自己兒子準備的“報刊”。
桑坦族在承受不住多方壓力後,最終還是選擇了交付五百名青銅階的士兵,以換取少族長阿爾坎。
以上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發展了,羅格思稍稍掃過後,便看向了之後的、有自己參與設計過的、更有意思的事情。
為了應對逐漸膨脹和暴走的市場,布瑞德伯爵特地發出倡議,他將要聯合東境諸領主,成立一個全新機構——東境中央銀行。
為了讓這個銀行顯得正式一點,以免公眾誤以為這是什麼新的貴族遊戲,布瑞德伯爵又與德溫伯爵牽頭,組織起了東境所有掌握鑄幣權的領主,成立了“東境統協鑄幣臨時議會”。
為了迎合貨幣的改革,布瑞德伯爵又帶領整個東境取締了針對海港、道路、橋梁課征一定比例實物稅的法條,而是發明了東境關稅的概念,進而又成立了“東境進出口監督管理會”。
為了招待那些,因為聽說東境正在收攏鑄幣權、組織統一財政、建立海關的事情,而一批批從帝都跑來的議員和使者。
布瑞德伯爵慷慨地宣布,他將在布瑞德領中,特地劃出一塊區域,建造用來安頓帝都訪客們的“大使館”。
同時,布瑞德伯爵還響應了皇帝的號召,原諒了德蒙特伯爵詛咒羅格思並將其推往不眠鄉的事情。
為了向皇帝證明布瑞德家族的誠意,伯爵聯合諸多東境領主,對德蒙特領進行了大規模投資,並且還為其規劃出一片工業區來。
隻是為了保證諸領主的利益能夠受到保障,東境便組織了一支“護商兵團”進駐,以此來保護德蒙特領中的工業區不被破壞,也很合理。
傳聞中,遠在帝都的皇帝陛下聽說東境所發生的一切後,高興地從王座上站了起來,他因東境的蓬勃發展而興奮的滿臉通紅,指著宮廷議殿內的議員們滔滔不絕地誇讚了東境諸領主一整個下午。
如果不是數位議員和大臣們的極力勸阻,皇帝陛下可能已經親自帶領皇家騎士團與皇室近衛軍團,馬不停蹄地前來東境進行參觀學習,和對東境領主們進行表彰了。
“皇帝陛下的心胸真是寬廣啊……”
羅格思看著紙張上的內容,不禁發出了一聲像在憋笑的慨歎。
沙沙——
閱讀期間,他身前的草地突然傳來一陣某物什碾壓而過的聲響,待垂眸看去,正是嘴中叼著草杆,無所事事地在草坪上滾來滾去的化影魔。
羅格思微微蹙眉,正待想要繞過對方時,化影魔卻突然蹦起,它學著羅格思柱著手杖慢吞吞地模樣,環繞著羅格思身周轉圈圈,不時還會加幾個捏下巴或者扶眼鏡的誇張動作。
啪——
手杖化作漆黑色的殘影,瞬間抽打在了化影魔的屁股上。
“啊!好痛!愛麗絲!嗚嗚嗚……羅格思打我!”
化影魔的眼眶變得濕潤,兩手緊緊捂住屁股,小腿加速擺動著奔向遮陽棚下,它嘴裡帶著哭腔、含糊不清地朝愛麗絲控訴著羅格思的惡行。
愛麗絲並未去幫化影魔討要說法,隻是無奈地任由對方撲進懷裡,伸手擦拭著對方臉上的淚痕。
按照正常的時間線,這時候都聖女本應在南境奔忙,處理尤妮斯的詛咒與本篤苦修院的小災厄才對。
羅格思回眸觀察著遮陽棚下的景象,他的眸中映襯著陽光,嘴角微微上揚,流出淡淡的笑意。
時光匆匆流逝,暑假內的一月有餘之中,羅格思大多時間都住在彆墅裡。
期間第一皇子多次想要來見他,或者邀他去往帝都,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推拒了。
臨近假期末時,愛麗絲提前回歸了聖赫爾忒,也不知副校長召喚她有什麼急事。
……
黃昏降臨,橙色的霞光穿透稀疏的雲層,將整個天空染成了金黃。
彆墅在光與影的交錯中展現出層層疊疊的陰影,羅格思獨自盤坐在後院的草地之上,腿間鋪展著一張碩大的羊皮卷。
暗淡的羊皮上布滿細微的皺紋和斑駁的瑕疵,唯最中間的一句詞語顯得異常清晰——將一切獻給羅格思·布瑞德。
而圍繞這句詞語的周遭,則布滿了血色的大拇指印。
緊緊擠在詞句周遭的六十六個指印來自邪教徒,其餘分散在四周的六百個指印,則來自桑坦族。
羅格思從浮在一旁的魔導書中取出三個小玻璃,其中分彆
盛放著鹽-硫-汞,象征著身體-精神-靈魂。
他將三個小瓶擺在身前,呈三角態勢。
隨即口中呢喃起了含糊不清、充滿褻瀆之感的語句。
其大意無非是在稱頌無底坑,以求對方能降下許諾的恩賜。
周遭的陰影隨著他的呢喃變得隱隱戳戳,光線也逐漸晦明不清。
“以羅格思·布瑞德之名。”
見到時機差不多後,羅格思將羊皮卷扔在三個小瓶中間。
砰——
毫無征兆的,一抹紫色的火焰自羊皮卷上升騰而起,火苗扭曲而狂暴,仿佛具有自己的生命力,跳躍舞動在空中,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羊皮卷上的血指印被跳動的火舌一一舔過,開始逐漸消失,幾絲煙氣繚繞在羊皮卷四周。
若有若無的哀嚎與慘叫於那煙氣中來回蕩漾,仿佛受難者的痛苦和悲憤,它摧毀了寂靜的氛圍,將現世與無可窺探之地的界限模糊化了起來。
緊接著,火舌進一步延伸,將三個小瓶儘數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