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喝快喝,不夠爺這裡也有。”
“夠了,豈有此理,”
酒樓裡七嘴八舌,魚龍混雜。
有人看不慣想要出劍卻懼怕那姓塗的威名的,有瞧著有趣打算袖手旁觀的,有女子劍俠嗤之以鼻,有帶劍道士充耳不聞……
無論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就是無一人出手。
直至一名頭係黑布的盲眼劍客緩緩走向酒樓中心。
一步不停地走到那名姓塗劍俠的眼前,緩緩抬頭,直視身高比他高了兩個頭的粗獷劍客。
塗姓劍客將褲襠對準盲劍客,眯眼樂道:“怎麼?你也要喝?”
蒙眼劍客鬆開眼帶,緩緩睜眼,輕蔑一笑。
一道驚鴻劃過喧囂的酒樓,挑飛一團血肉。
廬陽酒樓百十號人頓時鴉雀無聲。
隨後一聲慘絕人寰的嘶喊聲繞樓三尺不散。
粗獷劍客下半身血肉模糊,上半身隻留一口粗氣喘息,生不如死,很快痛死過去。
年輕的劍客一臉冷峻,拿起一壺黃酒澆在鮮血淋漓的寶石黑劍上洗去汙血,歎氣道:“真是臟了我的妖君劍。”
在場無不膽寒,那姓塗名河山的粗獷劍客雖說在雙雪城名聲不顯,可放眼整個劍都,他可說大有來頭,出身劍都重劍門這等老牌子的江湖門派實力自然不是花架子,人品好壞尚且不論,此人性子狂野力大無窮,最適合走重劍門這種以持劍力力破萬道的狂野路子,曾有劍道高人見過塗河山出手,讚其得了重劍門掌門胡合老頭的真傳。
要知道胡合掌門可是與蒼梧派現任掌門仙手劍仙言東梧論劍十年不分秋色,十五年才敗一招的三劍師之一。
一劍聖兩劍豪三劍師四大劍宗的說法橫貫劍道一門,雖排名不分先後,含金量卻是十足。
所以當胡合掌門的弟子被那少年模樣的冷峻劍俠一劍廢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在場劍客大多數不知道這人是誰,隻知道他使的是一柄鑲嵌黑曜石的怪異黑劍,神似傳說中劍仙淩若寒的第三柄劍凝神魄。
有一穿著雪貂的權貴男子帶著一眾扈從,大步踏來,衣袖寬大飄然,麵朝眾人大笑道:“胡合老頭這老烏龜身為三劍師之一,竟有這等廢物弟子,真是丟人現眼!”
他微微停頓,眯眼看向身後一位身著金絲黑紅錦袍,腰懸劍形白玉的男子,打趣道:“胡老頭和你當年過了百招不止,這廝卻挨不住你這弟子一劍。說起來你這弟子真是劍法通神,何時教一下我兒子?”
錦衣劍玉的男子微微頷首,視線往後偏移,輕笑道:“魏大人,小孩子出手讓您笑話了,微妙伎倆不值一提,黃老爺麵前哪敢遑論劍法高深?”
最後進入酒樓的人物是個其貌不揚的老頭麵如黃土,擺動衣袖,緩緩而來,對錦衣中年男子的話充耳不聞,徑直走向酒樓二樓。
酒樓二樓隻有三個位置,可以俯視全樓,老頭坐在最左邊,沉默不語。
魏大人與錦衣男子對視一眼,嗤笑道:“這黃老兒,真是無趣。”
錦衣男子苦笑,轉頭拍了拍黑衣蒙眼劍客肩膀,溫和道:“嵇之,好樣的。”說罷便隨魏大人一同上樓入座。
冷嵇之臉色冰冷,微微點頭,往門口走去。
這裡是劍都,如果說權貴男子巡檢司總督魏大人,雙雪城城主兩劍豪之一的冷家家主申屠明城還不夠份量的話,那麼那名麵如黃土的古樸老頭四大劍宗的名號足以震懾任何人。
黃泉劍宗,黃鶴黃老爺。
淩若寒劍道登頂眾星捧月,四大劍宗緊隨其後,在這天下劍修的聖地,除去常年守在深宮的大劍士和無拘無束雲遊四海的蕭如劍,黃老爺的名號和冷君山一樣如雷貫耳,比一方王朝封疆大吏都來的響亮,震懾人心。
想來也是,劍都修劍者向來狂傲不羈,劍心如淵,若無這位劍道大宗師發話,怎麼能招來這麼多的用劍高手呢?
坐在二樓中心位置的魏大人端起一杯酒水,爽朗笑道:“諸位,在下劍都巡檢司總督魏尋榮,今日在座的都是城內頂尖的劍術高手,魏某喜歡開門見山,是個爽快人,將諸位聚於此,是朝廷有一個小忙求於各位。”
樓下議論紛紛。
那有幾分姿色的負劍女俠嚷道:“魏大人,劍都和朝廷向來分立,今兒是唱的哪一出啊?有話不妨直說吧。”
一位身背一雙鯊魚齒短劍的黑鬼年輕人拍了拍桌,吐了一口濁氣,一臉不悅道:“說個屁!憑啥幫你,老子來此是給黃老爺幾分薄麵,巡檢司又算什麼東西?”
申屠城主起身斥道:“沙小子,魏大人麵前不得無禮!”
膚色如黑炭的小子咧嘴笑道:“喲,城主大人也在,怎麼,這也是冷家的意思嗎?與朝廷合作?”
門口冷嵇之手中妖君劍離鞘半寸,寒意逼人。
被人頂撞了的魏大人出乎意料地沒有惱怒,而是揮手讓申屠城主阻止了冷嵇之,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少俠彆著急,魏某並無惡意,朝廷也並無惡意,隻是想和在座合作一番。”
帶劍道士平淡道:“如何合作?”
魏大人飲了一口酒水,笑眯眯道:“想必諸位也是為了問劍大會而來,若冷君山不倒,冷家仍是魁首地位,在座誰誰也沒有機會……”
魏尋榮笑了笑,沉聲道:“我說的合作是大夥合力,將老爺子趕出劍都,如何?”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紛紛把目光全場最有權威的那位老爺子,隻見其眉目凝重,和魏大人同坐一排太師椅。
黃老爺膚色如土,眉頭皺了皺,冷笑問道:“解決?冷老哥內力深厚,劍術可堪當世前三,如何解決?”
魏大人搖了搖頭,說道:“人都是有弱點的,再說,他老了。”
帶劍道士臉色蒼白,顫聲道:“再老那也是十裡劍公啊!當年北陵宮變,冷老布衣之身,憑一把宏道劍,一招十裡劍訣,救皇室於水火,一人之力將五百叛軍精銳攔在了長西宮門外,畫地十裡為界,越界即死,生生拖了一天一夜,斬軍堆屍一千二餘,那是多麼恐怖的實力?我們這些人一起上,恐怕也不是對手。”
申屠城主平淡道:“我自有辦法。”
佩劍女俠身段輕抖,胸前風景美好,點頭道:“趙道長言之有理,況且既然是針對冷家的行動,申屠城主的保證可不怎麼可信啊,你可是冷君山義子。”
眾人紛紛點頭,議論紛紛。
申屠焱陰冷一笑:“諸位彆忘了,我不姓冷。”
魏大人把玩酒盞,坐回座位上,輕聲道:“不急,還有位貴客還未到場,等人到了你們再做打算不遲。”
“還有誰?”
許久之後,那人方才現身。待其路過冷嵇之,直入小樓時,黃老爺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此人身材高挑,衣袂翻飛,須髯如銀似雪,目光炯炯,麵容輪廓分明,步伐輕快如風,身後背著一把十字桃木劍。
隻見他麵向眾人,拱手行禮,緩緩言道:“許觀禮見過諸位。”
有人失聲喊道:“北陵大劍士?”
北陵大劍士許觀禮。
四大劍宗中最年輕者,劍術卓絕,如天外飛仙。四大劍宗中他勝在劍招靈動飄逸,那一式羚羊掛角,更被天下劍客奉為公認的劍術第一。
小小廬陽樓,竟來了四大劍宗中的兩位宗師。
這可熱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