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說的不是自己曾經的正妻,而隻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沒錯,謝長祗並不是自出生起便是庶子,雖然出生便被卜為不詳,但他母親卻十分喜愛他,那會兒謝家雖家風清廉,但謝庭筠也確實是徹徹底底的兩袖清風。
全靠他母親,江南首富之女的嫁妝撐著,故而謝庭筠雖心中有疙瘩,也不敢明確表現出來,況且這的確算是他第一個兒子。
隻不過,謝長祗性子怯懦,後來他母親病逝,次年謝庭筠將唯一的側室抬為正妻。
繼母次年生下了謝言祉後,二兒子活潑可愛,新夫人溫婉可人,謝庭筠本就對謝長祗不多的父愛更是全部給予在了謝言祉那裡。
連著那份對亡妻的愧疚也在時間中逐漸磨滅。
“在哪裡。”
謝長祗直接站起了身,他如今已經比謝庭筠要高上一些,但還是習慣微弓著身子。
他牙齒死死咬著唇。
娘死時,他僅僅三歲,尚半知事的年紀,但也記得那是個很爽朗,肆意的女子,她很愛他。
似是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亦或是對亡妻的思念,謝庭筠幾度張口又閉上,但還是道,“京城裡還有一處房宅,待日後若還能回去,我便告訴你位置。”
謝長祗疑惑地費力想了想,但他那會兒太小了,根本還沒有記憶,他警惕開口,“你彆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還瞪我,再瞪我我也是你爹!”
謝庭筠又自己把自己氣得胡子翹起,謝言祉卻難得地站在一旁沉默著沒有插話。
謝長祗這才糾結地點頭,叮囑著,“那行,我讓你們留下,但是你們要聽程鳶姑娘的話,多多為她做事,這裡不是謝府,我們不能吃白食。你也不可對程鳶姑娘那般無禮說話……”
更難得的,謝庭筠這次居然也沒再反駁謝長祗說程鳶的事情,隻是他眼珠子看著庭院和小屋來回轉動著。
夜裡,程鳶挨個人發了兩枚水煮蛋,還是從王嬸那邊買來的,算作晚膳,並宣布明日她帶著謝長祗出門采購,若有想要的,明日出門前一並同她講。
程知大吃一驚,誰都沒有她清楚這個家有多窮了,結果她閨女直接說要明日去縣裡采購?莫不是燒昏頭了?
“娘,是借給陸白的銀兩,他還了一些給我呢。”
程鳶忙道。
程知看到她手裡的那幾塊碎銀子神情恍惚了瞬間,看著程鳶的眼神頓時變了一些。
她根本沒想著自己這個對陸白上頭的閨女真能把借出去的銀子再拿回來。
看來是真放下了。
程知心裡鬆了口氣,眼神也欣慰許多。
“娘不缺東西,你多多顧著自己。”
程鵠還是有些怕這個姐姐,並沒有開口。
輪到謝言祉的時候,他有些激動。他心裡已經想好了,要先來兩身像樣的衣裳,然後舒服的鞋子,再來幾本當今時興的書,還要些紙筆墨,他在家也能畫畫畫……
然而程鳶的目光路過了他,路過了謝庭筠,而後將雞蛋殼丟入簸箕裡。
“我吃完了,你們慢用,長祗,彆忘記今晚的事。”
她在父子倆的無聲凝視中進了屋子,“吱呀”關上門。
程知感覺到氣氛明顯不對勁,掃了眼三人,連忙將剩下一口蛋白塞進程鵠嘴中,抱起他,道了夜安,就躲回了房間裡。
謝言祉幾度氣得又要吼出來,但謝庭筠一個眼刀就嚇得他將話又吞了回去。
虧白日裡父親還說既然寄人籬下那就做個好態度,他也想著他堂堂謝府嫡少爺,日後那便給這個村婦一個好臉色,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