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東家反問,“人命關天,左右是要去的,早去總比晚去好。”
天羽:“……”
好像也有道理。
“好罷。”她點頭,“那祝您此行順利。”
“會順利的。”他扔下這句,便趁著夜色,匆匆牽上馬出了門。
……
中毒的青年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
前兩日他一直高燒不退,天羽怕他一直燒下去把腦子都燒壞,便讓天勇給他物理降溫。
天勇遵她囑咐,用冷水浸巾子給他擦拭身體。
反複擦了三次後,才讓他身上的熱度降下來。
他醒來那日,被他救下的獵戶正好出山。
黃昏時分,獵戶帶著一摞狼皮,尋到鐵匠鋪,張口就問天羽:“那位恩公如何了?”
天羽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後院裡傳來一聲驚呼。
“你醒了!”
是天勇。
她呼吸一頓,想了想,直接把獵戶請了進去。
獵戶隨她進了屋,見到恩公,自是千恩萬謝。
謝完想起那日恩公還暈倒了,又開始噓寒問暖。
青年倚在床上,安靜地聽著,末了微笑道:“無妨的,我那日隻是在山間迷了路,體力不支罷了,現下已好了。”
獵戶大喜:“那太好了!”
“這幾日我在山裡,一直惦記著這事呢,您沒事,我就放心了。”
確認了恩公無恙,獵戶也沒多待,不一會兒,便歡天喜地地走了。
恰好天色已晚,天羽把人送出門後,乾脆直接封了櫃。
等她再回到後院裡時,先前倚在床上的青年,已經下了床。
她就著屋內不算明亮的燭火,打量了一下他神色,道:“這幾日發生的事,我弟弟應當已經同你說了?”
青年點頭稱是,又拱手向她行了一禮,道:“多謝姑娘搭救。”
天羽聽到他的稱呼,心想天勇果然說漏嘴了,但也沒太在意,畢竟事情都過去十年了,關東七大世家也差不多放棄了尋找他們的下落,隻暴-露性彆——還是在一個非本地人麵前暴-露——不算什麼很嚴重的事。
於是搖了搖頭,道:“我隻是將你帶出了山,你中的毒,我並沒有辦法。”
青年便笑道:“你若沒將我帶出山,恐怕我不必等毒發,就要一命嗚呼了。”
關東的秋末和彆的地方可不一樣,隨時都有可能下雪,尤其是他當時還在山裡。
天羽也明白這個極簡單的道理。
但正是因為她明白,她才更覺不可思議。
“你之前知道自己中毒了嗎?”她忍不住問。
“……自然知道。”他歎了一聲。
她不敢置信:“你既知道,為何還要出手?”
他沉默片刻,才輕聲道:“既見到了,那便沒有眼睜睜看著人死的道理。”
天羽:“……”
所以這不是男狐狸精,這是男菩薩。
“好吧。”她決定結束這個話題,“那你接下來好好休息,千萬彆再動真氣了,等我們東家請了為你解毒的人回來再說。”
青年聞言,卻麵露遲疑,道:“我中的是昔年江湖上最神秘的組織天宗的秘毒,怕是無人能解。”
天羽完全不知道天宗是什麼東西,但她相信自己相處了十年的東家。
“我們東家說有人能解,那就一定能解。”她說,“你且安心等著就是,一個月後,他就回來了。”
青年又沉默了。
他像是陷入了一種兩難之境,英俊的眉眼布滿糾結。
但沒過多久,他就深吸一口氣,再度開了口。
“既如此,我便先厚顏留下了。”他說,“隻是我家中還有人在等我回去,不知姑娘可有門路,替我捎一封信去保定?”
天羽:“……”
這位男菩薩,你看我像有這種門路的人嗎?
“抱歉,沒有。”她坦然答道,“我們這個鎮平時沒什麼外人來。”
“是我強人所難了。”他倒也沒堅持,隻是忍不住苦笑了起來,“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
可能是不想再聊這個叫他遺憾的話題,說完這話,他又主動道:“對了,還未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天羽:“我叫天羽,天下之天,翎羽之羽。”
青年一頓,旋即喚了一聲天羽姑娘。
天羽沒應,而是告誡他道:“鎮上的人不知我是女子,我也無意叫他們驚嚇,你喚我天羽就是。”
“好,我記下了。”他點頭,“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姓李,名尋歡。”
天羽:“李……尋歡……?”
等等,李尋歡?!
是她知道的那個小李飛刀李尋歡嗎?
李尋歡看她一臉震驚,隻當她和自己少時讀書認識的同窗一樣,覺得他的名字太輕浮,便解釋了一下。
他祖父給他取這個名字,非是尋歡作樂之意,隻是老人家盼著他能活得開懷灑脫,不要像他的祖父和父親一樣,為功名所累,一生鬱鬱,不得歡顏。
天羽:“……”
聽起來挺有道理的但是我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居然是李尋歡!
李尋歡,武俠小說頂級傑克蘇。
連她這種在觀眾眼裡一定是文盲的娛樂圈糊比都認識。
再一想他那日發出的飛刀,天羽頓時恍悟:
原來她的穿越劇本不是古代版闖關東,也不是孤兒複仇記,而是武俠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