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界,靜謐幽暗的幽影之地。
這是一個沉眠在深淵最深層的地下洞窟。
說是洞窟,但那深邃濃稠的黑暗,卻看不到儘頭。
誰也不知道,這幽影之地究竟有多深,也不清楚在洞穴的另外一頭,連通著什麼樣的地方。
縈繞著湛藍色光芒的鑽石,是洞窟內唯一的可見光。
那鑽石並非天然的造物,而是顛火燒灼後,留下的餘燼。
洞窟內除了呼嘯的風聲以外,就隻有草木的搖曳,那些生在在岩石夾縫中的湛藍色雜草,在以億為計數的漫長時間中,進化出了與顛火共存的能力。
除了那些雜草之外,這洞窟內,就沒有任何原住民了。
而今天,這洞窟迎來了一批新客人。
他們大概就兩百多人,身上穿著破舊的囚服,跟在穿著隔熱服的守衛後麵,手用鐵鏈綁著,步履蹣跚地行走著。
李誠也混在這些囚犯之中。
“沒想到接近顛火的方式,竟然是偽裝成囚犯。”莉莉絲飄在李誠的身後,不滿地嘟囔著:“這些半魔族,混的也不行嘛!”
李誠看她一眼,在心中說道:“行了,彆抱怨了,全深淵知道顛火存在的勢力屈指可數,薇薇安能夠給我安排一個潛入的身份,已經說明‘不詳之劍’在這一萬年,做的不錯。”
沒錯,雖然顛火被囚禁在幽影之地的最底層,但它那堪比半神的實力,以及讓所有半神都害怕的特性,還是讓眾半神不敢輕視它。
至少最基本的仆從與侍衛,還是要配備的。
隻不過,由於服侍顛火的仆從死亡率過高,且被顛火灼燒而死是無法回歸深淵的,所以,這些仆從也就由各個勢力的囚犯擔任了。
當然,這些囚犯可不知道侍奉顛火是一件多麼高危的職業。
他們隻被告知,要侍奉的是一位身份顯貴的大人物,若是做的好,就能夠脫罪,重新獲得自由。
對於深淵魔族這些生命無限的長生種而言,被囚禁,要比失去生命更加的痛苦。
顛火居住的洞窟,溫度可想而知,撲麵而來的熱息灼燒著囚犯們的皮膚,侵蝕著他們身體內的水分,讓他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不斷擦拭著額上的汗珠。
身體素質較差的幾位,更是直接摔倒在地,雙目翻白。
但看守和帶領他們的顛火侍衛,自然不會對囚犯有什麼好臉色,拿起燃燒著火焰的長鞭,就對這些倒地者抽打鞭笞。
慘叫聲在洞穴內此起彼伏,那灼燒靈魂之火帶來的劇痛,是誰都不願意承受的劇痛。
“該死的,真TMD熱啊,這鬼地方到底是哪,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深淵有這種地方……”
站在李誠身邊的一個囚犯,已經徹底紅溫了,不斷擦拭著臉上的汗珠,嘴唇發白。
李誠看他一眼,沒有搭話。
這灼熱的空氣對李誠的影響約等於無,畢竟他帶著由已故的乾女兒傑瑞子,煉製的【火靈聖戒】。
這足以抵擋顛火的戒指,隔絕這些餘火自然不在話下。
“哥們,你不熱嗎?”
那囚犯又看向李誠,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天生丁寒,所以不熱。”
李誠隨口胡謅。
“丁寒?那是什麼意思?”囚犯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投來了豔羨地目光:“哎,哥們,我叫洛天,來自疫病女神領,你呢?”
李誠看他一眼,習以為常道:“修斯·達爾,暴怒父神領。”
他現在用起修斯·達爾的馬甲,已經越來越熟練了。
為了防止穿幫,他每隔三天,就要讓薇薇安去趟病房,給修斯釋放一個大沉睡術,那可是用來給九階強者助眠的術法,保證他醒不來。
想必在夢中,修斯·達爾知道自己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也一定會露出幸福的笑容吧。
“那修斯兄,你犯了啥事兒啊?”洛天自來熟地靠了過來。
“伱犯了什麼事?”
“我啊,上一次疫病軍團侵略天命大陸的時候。”洛天攤了攤手:“我看反了令旗,把疫病之源扔到深淵聯軍裡麵了。”
“原本母神是想讓天命大陸的聯軍都變異,沒想到最後倒是我們魔族變異成了各種肉瘤。”
“說來我還覺得奇怪呢,為嘛要往自己人的軍隊裡扔疫病之源。”
“哎,再然後我就被抓起來,判成終生監禁了。”
“長官說,若是我在這邊表現得好,就讓我官複原職,重新回先鋒部隊。實不相瞞,修斯兄,這一次,可是我此生僅有一次的脫困機會了。”
李誠:“……”
好家夥,這頂級二五仔,真是臥龍中的臥龍,鳳雛中的鳳雛。
他鄭重地拍了拍洛天的肩膀:“你一定要脫困,一定要官複原職,我相信你。”
“修斯兄,有了你的鼓勵,我感覺好多了。”洛天感動不已。
而站在兩人身旁的另一位囚犯,卻冷哼一聲,嗤之以鼻:“還想官複原職,小子,你長官把你送來這裡的時候,有告訴你這裡是哪嗎?”
洛天眼神一顫:“吳立坤大哥,你家是疫病貴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彆叫我大哥,擔不起。”吳立坤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這地方是哪,住的哪位大人物,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每一批來這裡的囚犯中,能活著回去的不足一成。”
“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想著官複原職,簡直是癡人說夢。”
“吳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既然有一成人能活著回去,那為什麼不是我?”洛天皺起眉頭。
“為什麼?嗬嗬。”吳立坤上下打量著洛天:“就憑你根本不知道這裡的生存法則。”
“吵什麼吵!”就在這時,走在最前麵的顛火侍衛冷哼一聲,提著鞭子走了過來:“你們幾個喪門星,來了這裡還不老實,是想吃鞭子嗎?”
說著,他就揮了揮手,要讓侍衛過來,把幾人拿下。
“哎,長官長官。”吳立坤立刻點頭哈腰,扯著自己的袖子,掏出一袋子金幣:“我們幾個就聊聊天,聊聊天,您消消氣。”
“哦?”侍衛長官接過那袋子,顛了顛:“哼,算你識相,嗯,你是?”
“吳立坤,長官。”
“奧,我記得你,你家裡人都打點過了,放心吧。”
“哎,那就謝謝長官了。”
吳立坤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等到那侍衛長官走遠,他才轉過頭,看向李誠和洛天,挺起腰杆,冷哼一聲:“明白了吧?這就是這裡的生存法則。”
“你以為那一成是憑運氣,憑實力活著回去的,實際上,憑的是家世,是人脈,是金幣。”
“懂嗎你?”
“這……這……坤哥,你給了那個侍衛多少?”洛天喉嚨有些乾啞。
“也不多,那袋子裡有金幣,也有儲物的戒指,加起來四十多萬金幣吧。”吳立坤擺擺手:“嗬,那點錢隻能算是塞牙縫,真正買命的錢,家族已經幫我出了。”
“隻算賽牙縫……”
洛天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捂著胸口,難受不已。
他就是個普通的魔族,剛剛那一袋子金幣,他得奮鬥上百年才能攢的出來。
更不用提,那比起吳立坤家族打點所花的錢,隻是九牛一毛了。
他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嗬,明白了吧,就憑你,還想活著出去,那根本不可能。”吳立坤非常享受洛天的表情,腰杆子挺的越來越直。
“坤哥,嗬。”洛天冷笑一聲:“真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個侍衛,竟然就敢貪這麼多的錢,一個人就是幾百萬,一批人就是上千萬,好的很,好的很啊。”
“如此的腐敗,如此的肮臟,好一個重獲自由,好一個九死一生,好得很,好得很。”
他越說氣勢越盛,腰杆子也直了起來。
這倒把吳立坤給看嚇著了:“你,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洛天的笑聲越來越陰冷:“我當然是想……”
“問坤哥您借一點錢啦!”
說完這句話,洛天瞬間變臉,慘兮兮地說道:
“坤哥,看在都是同鄉的份上,您就借給我一些資金吧,我想活命,我想官複原職啊!”
“滾滾滾!”吳立坤鬆了口氣,他剛剛還真以為這貨是什麼隱藏的大佬,要大開殺戒了呢。
“借你錢,那是不可能的小子,但我們是同鄉,也在同一個監牢裡待過,你啊要是有錢給自己買命,那就抓緊拿出來吧,我可以幫你給那個侍衛送上去。”
“我,我就一大頭兵,我上哪弄這麼多錢啊……”洛天低垂著眸子。
“那就沒辦法了,小子。”吳立坤砸吧兩下嘴:“那我可以肯定,你會在這裡,品味絕望中的絕望,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