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婉莞爾一笑,說:“先生的客氣倒是跟白天的目空一切不相匹配。”
“敢問婉兒這半夜不睡覺隻是為了給在下熬碗醒酒湯?”
“難道先生認為婉兒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否?”
這話一下子說到陳千裡的心裡,如若是他人,定然尷尬地矢口否認,但陳千裡不同,他笑了笑接著說:“卻有這樣的嫌疑。”
柳彎刀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姐夫也太實誠了,人家好歹也是個姑娘。
沒想到蘇小婉沒有生氣,反倒抿嘴笑了笑,然後舀起碗裡的醒酒湯大喝了一口,說:“婉兒喝過了,先生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婉兒絕非奸盜之徒。”
陳千裡撩開被子走到桌前端起醒酒湯大口喝了起來。
柳彎刀長這麼大還從未聽過這樣的對話,姐夫這樣的說話方式他還能理解,但這個蘇小婉這樣說就不得不讓人起疑了。
“你究竟想要什麼?”
陳千裡很少這樣直白地發問,這隻能說明他察言觀色和評估人內心的技能失效了。
“我想要你……”
這直接的表白把柳彎刀嚇了一跳,在他的認知裡,女人是不該這麼直白的,何況還是位妙齡佳人。
但他再看蘇小婉眼神的時候,卻沒有相應的含情脈脈,反而布滿了淒涼。
“我想要你的詩。”
幸好,蘇小婉又補充了一句。
“詩?”
“對的,先生說要為婉兒作詩的。”
陳千裡這才想起來,那天在春風樓跟陶小五豪賭後的事情,他早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隻得無奈地說:“婉兒,你應該知道,作詩要靠心境和靈感,你覺得此時我還能作出詩來嗎?算我先欠你的,可否?”
蘇小婉就像是早已料到一樣,又是莞爾一笑,然後拿起桌子的空碗放到托盤裡,邊往外走邊說:“隻要先生記得便好,婉兒會等先生的。”
說完她走出了房門。
柳彎刀趕緊關上了房門,這對他來說,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夜。
這時他再看陳千裡,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姐夫這樣的眼神,一向篤定的姐夫眼神裡居然有一絲懼怕。
他在張家堡的碾盤上被寨子裡的兄弟凶神惡煞圍著的時候沒有懼怕,在黃風嶺群起而攻之的時候沒有懼怕,帶領眾位兄弟打劫金槍常平安的時候沒有懼怕,就連被倭寇一把火把鳳凰寨燒了個一乾二淨的時候也沒有懼怕,可偏偏現在,在一個寧靜的晚上,和一個偶遇的佳人一番莫名其妙的對話後,他卻懼怕了。
柳彎刀百思不得其解。
隻有陳千裡知道,他的料事如神、他的決勝千裡、他的運籌帷幄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知己知彼。
他運用現代社會的心理學根據對手的言行舉止揣測對手的心理,再展開嚴謹而客觀的性格分析,基本上就能判斷對手是個什麼樣的人。
加上現在有了鳳凰特工收集的情報,他再結合對手性格,就可以預測事物的發展方向。
但今天他的這個能力失效了,因為他完全搞不懂蘇小婉的真實意圖。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短板,這是個致命的短板。
然後他感到了心虛,他的自信有些鬆動,他畢竟也隻是一個普通人,所以他有些害怕,因為目前這是他異於常人的本領,如果失去了這項能力,他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那麼他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