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站起身決絕地向村子裡走去。
大雨後的路格外泥濘,陳九四一步一滑地回到了村子。
村裡連一點兒亮光都沒有,家家戶戶更是窮得連狗都養不起。
憑著陳九四的記憶,遊四海手裡拎著幾斤粗糠來到了一個比剛才破廟還要破敗的小院,這正是他在大涼國的家。
“三娃,三娃,是你回來了不?”一個蒼老的聲音打裡屋傳來。
“是我,娘。”
幸虧在大涼國他們稱呼母親為娘,如果叫媽,遊四海是不敢叫出口的。
“快進來,讓娘看看。”
饒是如此,遊四海也多少有些動容,哽咽著說:“好的,娘,我這就來。”
他摸索著進了裡屋,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在床上半坐著,連容貌都看不清楚。
“我兒,過來,讓娘摸摸你。”
老太太先是摸到遊四海的手,然後往上捧著他的臉,低聲說:“你不是我兒。”
遊四海大驚,趕緊說:“娘啊,我是陳三娃,三娃啊。”
“不對,我的三娃沒這麼瘦。”
他頓時長出了一口氣,他以前聽說過兒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總有一些科學解釋不清楚的心理感應。現在看來是虛驚一場。
“兒啊,你不是在郭舉人家做賬房先生嗎?郭舉人不給你飯吃啊?”
遊四海沉默了起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騙這樣一個老太太。
“兒啊,你一走就是一年,你都不想我這個老娘嗎?”
“若不是想著你還未成家,我早就去找你死去的爹了,也不給你平添累贅。”
“娘!”
遊四海一瞬間淚流滿麵,撲到老太太懷裡縱情放聲大哭起來。
他本來在這樣一個陌生的老太太麵前是決計悲傷不起來的,但他想到了現代世界的家人。
誰能想到在那個文明的時代,一家人居然被人陷害致死。
陳九四家破敗的院牆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聽到他娘兒倆的哭聲,也一時間悲從心頭起,小聲啜泣了起來。
她叫慧蘭,是陳九四指腹為婚的妻子。
陳九四的好吃懶做和異想天開是村裡那群女人們的談資,將來自己要嫁給這樣一個人,心底自是排斥的。
她每天都要來碰碰運氣,如果碰到陳九四,她一定毅然決然地向他宣布指腹為婚是無效的婚約。
可,此時,這個善良的姑娘動搖了。
昨夜是遊四海在大涼國的第一個夜晚,他以為他是決計睡不著的。但沒想到他卻在這個陌生而又親切的老婦人身邊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已經很久沒睡過這麼安心的覺了,一覺睡到接近午時才悠悠轉醒。
“三娃,你醒了?快,我把昨晚你帶回來的粗糠煮了點兒,快來吃吧。”
遊四海剛從堂屋走出來就聽見老婦人在對他說話。
對了,我現在是在大涼國,我是陳九四,眼前的這位慈祥的老婦人是我的母親。
“我是陳九四。”
他重重地重複了一聲。
陳九四不忍拂了母親的好意,無奈地接過母親手裡的破碗,然後坐在身旁的一塊石頭上,端起碗,如同風卷殘雲般地吃了起來。
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是哄娘開心,二是讓自己少難受一會兒。
“娘的,彆人穿越都是錦衣玉食,左擁右抱,怎麼輪到自己就是吃糠咽菜了?”
他又想到了他的仇人,方宏偉,現在的大涼國皇帝李祈,他是斷不會委屈自己的。
自己一介草民,又生逢亂世,想要殺死現在的皇帝,簡直難比登天。
“看來得想方設法發展自己的隊伍。”
然後他看了看身無長物的自己,再看看破屋漏院的家,不由得無奈苦笑,任重而道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