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是限製人口流動的。
沒有身份證更沒有戶口本,你如果要外出住賓館,那必須要有介紹信才行。
但並不是說你不能走,你騎車或者步行沒人管你,但是你得小心,你要是出了你生產隊的地界,你極有可能會被當做“閒散人員”抓起來。
如果你隻是在你公社所在的範圍,那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的。
街上所有經營性的單位基本上都是國營。
想要買東西隻能憑票據和錢到供銷社去買。
不光要錢,還要票。
買糧要糧票,買肉要肉票,買布也需要布票。
有一段時間,有人跑到農村裡來收布票,說是農村裡的布票多。
其實並不是那麼回事,那隻是因為,大部分農村人就算有了布票也買不起布,更做不起衣服。
很多人家裡的布票都是存著,衣服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再往下傳。
能用補丁解決的,他們是堅決是不會動布票的。
也隻有等過年的時候,或者閨女出嫁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扯上幾尺。
這就造成了布票多的假象。
兩人走到紗廠的旁邊,就很明顯的感覺到這裡人,穿的衣服和他們生產隊有著很明顯的區彆。
他們生產隊裡,大部分都是以那種綠色的哢嘰布軍便裝為主,而到了這邊就明顯的看到了很多藍色的衣服。
這是工人階級的標誌,他們都以穿這個顏色為榮耀。
當然也有穿綠色的,還有灰色的,隻是相對比較少,而且很明顯的就是他們身上的補丁很少。
從穿著上就能看出這裡的人要比農民要富裕得多。
這些有工作的人都是鐵飯碗的,比看天吃飯的農民屬實要強多了。
向南讓趙三在路口等著,看到戴著紅袖標的人,就快步走過來,不能跑。
自己隻要看到趙三走過來了就知道有管事的人來了,就趕緊走,這樣,就能保證兩個人的安全。
向南剛走到廠門口,就有一個跟他一樣穿著軍大衣的黝黑漢子向他走了過來。
兩人一靠近,那漢子立刻掀開自己衣服的一角,悄悄問道:
“大兄弟!要買雞蛋嗎?”
這副樣子讓向南想起了九幾年街上賣碟的。
看來這手藝真的是一脈相承的。
向南也是打算這麼乾的。
因為這樣可以做到隨時走隨時賣,一旦遇到可疑的人,可以直接把衣服一裹,混到過路的人群中。
而且這樣跑起來也很方便,不像有的人還帶著背簍和筐子的。
一旦被發現,要麼就是人被抓,要麼就是丟了貨,也有極大的可能人贓並獲。
他掀開自己的軍大衣,露出紙包,並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魚乾出來:
“大哥!要魚乾不?用秘方烤過的,一點不腥氣,可以直接吃!”
“原來也是倒爺啊!”黝黑的男子嗬嗬一笑,這是遇到同行了。…。。
所謂的“倒爺”是這邊的對投機倒把分子的一種稱呼,在這個年頭是貶義詞,人們都看不起這些投機倒把的。
“怎麼稱呼?”向南問。
他有心結交一下,這種人說不定以後還可能為自己所用,畢竟能說出倒爺這個詞來,而且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說明這個人從事這個有點時間了。
在向南看來,這種人的腦筋都比較活泛。
“叫我老黑就行?”黝黑男子說道。
“你這雞蛋怎麼賣?”
“帶票三毛一斤,不帶票五毛。”
向南心中盤算了起來。
中午在楊柳家差不多把他們家的粗鹽都用完了,這次得買一些回去。
這邊有句俗語叫:雞蛋換鹽兩不找。
也就是說一斤雞蛋的價格和鹽的價格一樣。
新鮮魚的價格也和雞蛋的價格差不多,但是自己這個是烤乾的而且加了鹽的,自然要賣貴一些。
他這個要至少賣到一塊錢,應該就差不多。
“你看這樣怎麼樣?你給我一點雞蛋,我給你一包魚乾,咱倆兵分兩路,合夥!”
向南跟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
“你這魚乾賣多少錢一斤?”
向南伸出一根食指。
“一毛?”
“不!一塊!”
老黑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說兄弟!你這個價格太高了,不會有人買的!你知道現在豬肉多少錢一斤麼?才五毛啊!”
向南回道:
“我知道!但那是有肉票的價格,沒有肉票能賣到一塊二!畢竟肉票難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