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村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告訴你個大事,改朝換代了,七日前,也就是五月十四,長安義寧天子已禪位於相國唐王,降為酅國公。昨日,新皇在太極殿登基即位,在南郊祭祀天地,大赦天下,國號為大唐,改隋義寧二年為唐武德元年。”
李逸又被這消息震驚住了。
改朝換代,大唐開國?
那顆流星一下子給他乾回一千四百多年前了。
“朝廷還下令地方州縣檢括隱戶、安置流民,並對僧道精加銼擇,勒令偽濫者還俗,你沒有出家度牒吧?”
李逸搖頭,他從無逸記憶中知曉,無逸是李老道在長安城撿的一個棄嬰,帶回道觀收養長大,雖從小就穿著道袍,但確實沒有官府頒給的出家度牒。
“無度牒都得還俗,否則查到杖一百、徒一年,除非你現在花三萬錢買一張度牒。”
“我願還俗。”李逸很直接的回答,他既沒三萬錢,也不想繼續當道士,借這機會還俗也好。
郭村正滿意的點頭,他今天也是帶著任務來的,
大唐初立,迫切需要增加人丁,尤其是納賦服役的課戶課丁,而僧尼道士女冠這些出家人,不納稅不服役,特彆是許多地主豪強掛名僧籍,實則為逃避賦役。
這是朝廷不能容許的。
上麵任務層層下壓,他這個村正也沒辦法,無逸這麼痛快答應還俗,自然是皆大歡喜。
“那我去找王裡正給你登記手實,報縣裡入籍落戶。”
郭村正完成了任務滿意離去,
李逸一人圪蹴在大皂角樹下很迷茫。
怎麼就穿越大唐了呢,家裡的父母妻兒們怎麼辦?
他花一百多萬買的那套房子的房貸都還沒還完呢,
肚子咕咕響,餓了。
可李逸看著前麵荒廢六年,早已殘破不堪的無極觀,還有後麵那已經被垮塌埋掉的土窯洞,
陣陣無語。
他居然沒有立身之地,
可以說除了這個人,真正的一無所有了。
這也太慘了。
此時是夏至過後,滈河兩岸稻田裡的禾苗綠油油的長勢良好,田裡還有不少村民拄著根棍子在用腳耘田除草。
麵前的滈河,是長安八水之一。
源出終南山石砭峪,自東南來到了塬下,拐了個大灣,轉向東流,最後與潏水彙入洨河。
這出了石砭峪口的三十裡滈河灘兩岸,曾是萬畝水稻良田,
滈河一個灣,勝過樊川一個川,這條河以前也因此稱為福河,很是寬闊,水流很大。
但那次走孽龍,也就是泥石流後,河道、河灘礫石沙土淤積,許多原來的肥沃水稻田,現在成了沙在,隻能改成旱田,甚至因隋亂而大片荒蕪著。
到了夏夜,蛙聲一片,成了蛤蟆灘。
此時南岸的沙渠邊,新搭了許多稻草棚。
那是無極觀西邊羅家堡的災民,原本有二十四戶百姓,這次一多半窯洞被毀,有六戶更是死絕。
村民們暫時都搬到南岸稻地渠邊,用稻草搭起了草棚。
南麵巍峨的大山是終南山,
東邊是神禾塬,長安四大古塬之一,與白鹿塬、少陵塬等齊名。
長安自古帝王都,皆因一山二河三關四塬五城鎮。
肚子咕嚕咕嚕響個不停,餓的泛酸水。
李逸看著滈河水,要不去試試能不能捉點魚蝦啥的先解決一下。
起身,眼前一陣發黑,
再回過神,李逸發現自己意識深處多了些東西,
居然是自己的那套房子。
心念之間,
神識出現在露台上,
當初就是看中了這個露台花園才選的這套房,為此還多花了幾萬塊錢。
四周霧朦朦一片。
回到室內,微微光亮。
來到書房,有些不死心找出備用手機。
許久之後,李逸有些絕望的發現,沒水沒電沒網絡,也沒有天然氣,也無法離開,
這個曾經溫馨的家,如今冰冷黑暗。
又是陣陣饑餓感傳來,
李逸在廚房找出了一包白象大骨湯方便麵,
下一刻,神識複位,他仍在無極觀前的大皂角樹蔭下。
恍如一夢,
但手裡那方便麵餅卻實實在在,
看著麵前的青山綠水,李逸反倒是鬆了口氣。
“阿兄,”
遠處太陽下走來一個梳著雙丫髻,瘦瘦小小的黃毛丫頭。
“我阿耶叫你去我家吃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