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璿機怔了怔,有些意外,難道是殘留的記憶太多?封印不夠嚴?
“大人,這……”
餘慶望向杜元春,卻見後者抬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表情凝重地望向光幕,顯然是要認真觀摩這一戰:
“細心看,雖是幻境,也有收獲。”
五名神通境群戰,這在現實中,是極少會發生的事,即便有,也很少可以如此近距離,且安全地觀摩。
聞言,餘慶等人精神一震,不再多問,紛紛仰頭。
至於齊平……已經消失在了畫麵內,不再是人們關注的重點。
……
景王府。
雕梁畫棟的宅邸內,安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如同一條蟲子扭啊扭。
忽而,頹然地坐起來,淩亂的發梢下,是心煩意亂的眉眼。
莫名煩躁。
托著下巴,望著窗欞,眼睛放空,腦海中一個念頭壓下又泛起,糾結了一陣子,鬼使神差地喊了句:
“蝶兒。”
外頭,喚作“蝶兒”的丫鬟出現在門口:“郡主?”
安平說道:“備車。本郡主要出門一趟。”
蝶兒愣了下,不明就裡,點頭稱是,扭頭喚來其餘侍女,推門為安平梳妝穿衣。
不多時,安平坐在了馬車上,朝車夫說道:
“去鹿台。”
隨行的丫鬟有點委屈,心說郡主心思怎麼一會一個樣,前天說不去,又去了,昨天說今天要去,自己去喚,說不去,眼下沒一會,又改了。
“是。”
車夫揮鞭,馬車沿著寬闊的青石板路離開王府,走上主乾道。
忽而,迎麵卻見一架金絲楠木車輦從皇宮方向趕來,兩輛車減速並行。
安平聽到動靜,掀開車簾,正望著對麵車廂裡,長公主同樣掀起了簾子。
“你……”
“你也……”
兩位皇女張了張嘴。
心說,你不是說不去的嗎?
沉默中,兩人默契地放下簾子,隨著車輦前行,漸漸聽到前方嘈雜的聲浪。
二人疑惑,心想莫非是打起來了,所以才這般吵?
心下焦急,不由命令車夫加快速度。
……
打起來了,天空上的五人甫一交手,便是風雲變色。
神通境界是已知修行五境的第三個階段。
放眼九州,總數目雖也不少,但分攤開,就顯得不多見了。
隨便一個,都是一方豪強。
若是再限定三十歲以下,還要更少許多。
更何況,五人皆是諸國天驕,登時,便是術法齊出,五行輪轉,刀兵碰撞。
鹿台周遭,非但道佛兩宗關注,那人群中的江湖人,更是看的眼睛發直,大呼過癮。
“轟隆”聲宛若暴雨,連綿不絕。
杜元春按在桌上的手下意識用力,神情凜然,暗暗比較著,若是自己在場,會是如何,能敵過他們幾招。
“這就是妖族的天賦神通?好強的神識……”書院坐席上,一名名學子臉色發白。
“東方流雲比昨日武鬥更強了。”一人說。
“廢話,裡頭他們都三十歲了。”有人反駁。
“不是那個意思……你看,他幾乎是壓著衛無忌,可昨日為何那般……”
場上局勢,竟是意外的“勢均力敵”。
東方流雲展現出了比之昨日更為強大、詭異的力量。
而存在感很低的白理理,現實中雖還處於人類的洗髓階段,可當晉級神通,妖族天賦便展現出格外強大的力量來。
一些原本對於選人頗有微詞的修行者,閉上了嘴巴。
原本不抱期望的心,漸漸生出期待來。
好似……不是想象中那般被碾壓的局麵,道院二人穩穩壓住了衛無忌與紅豆,隻是因為禪子的存在,戰鬥才膠著起來。
而在百姓眼中,那原本被說的神乎其神的禪子,雖的確強大,但似乎……
“沒有想象中那般可怕啊。”雀斑女孩小聲說。
是的,禪子比很多人預想中,要弱了一些。
“難道是因為沒有覺醒?”元周忽而眼睛一亮,“禪子雖是轉世身,但覺醒前後,肯定還是有差彆的。”
這個猜測迅速得到了很多學子認同,心頭振奮,心想若是這般,未必不能打。
有人不禁望向幾位先生,想要尋求肯定,卻是一怔。
隻見,不同於學子們的激動,書院先生們的表情卻愈發凝重。
“禪子沒有全力出手。”大先生忽而說。
是的,相較於其餘人,他對禪宗更了解,知道禪子從始至終,並未出全力——他身後的那尊法相,始終是一臉慈悲。
“大師,這……”淨覺寺老住持望著光幕中戰局,不禁看向空寂,這與他預想中不同。
“無須擔心,”空寂神情淡然,手中念珠徐徐轉動,不見絲毫慌亂,見眾僧望來,笑道:
“禪子法相一生二麵,如今隻以慈悲法相對敵,乃是留了手,不過那東方流雲與妖族靈狐的確有些本事,但無法恢複之下,如此全力廝殺,能撐多久?”
仿佛在印證他的話語。
漸漸的,光幕中的東方流雲與白理理顯出疲態。
真元總是有限的,二人顯然明白,人少的情況下,拖延下去對他們極為不利,故而全力爆發,試圖斬敵。
這也是當下最合適的策略。
可禪子的存在,卻屢次將衛無忌與紅豆救下。
隨著時間消耗,道門一方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氣勢跌落。
“怎麼了?怎好似突然便不行了。”人群中,有人不解。
雪山劍修搖頭,說道:“力竭了,這樣拖下去,道門必敗。”
在場很多人,雖實力不高,但好歹是摸爬滾打多年的,基本的局勢判斷能力是有的。
當即,有人解釋起來,人群中,原本生出的一些士氣迅速滑落。
畫麵中國,東方流雲與白理理最後鼓起全力,朝禪子殺去,後者搖了搖頭,平靜道:
“你們輸了。”
話落,他身後,佛光中的法相驀然轉為黑色,一尊高大、漆黑,神態凶惡,仿若魔神的法相浮現。
四隻手臂挾裹著天地之威,朝二人砸去,角落裡,衛無忌目光一亮,手中劍氣凝聚。
東方流雲與白理理臉色大變,聯手撐開一道防禦罩。
魔神法相四拳同時落下。
“哢嚓!!”
淡金色的防雨罩瞬間破碎,兩人口噴鮮血,宛若炮彈,朝青瓦鎮中墜落。
眼神晦暗。
輸了。
終究,還是輸了。
鹿台周遭,南方使團席位,古代袍服打扮的唐不苦起身,露出笑容,朝對麵望去。
景王與朝廷派來此處的文官們臉色沉鬱,搖頭歎息。
道門、書院弟子們垂下目光,不忍再看。
雖早已有了準備,但當真正望見這一幕,仍舊難免沮喪。
廣場上,烏泱泱的人群安靜下來,無數百姓們望著那光幕中,朝下方跌落二人,心中有些難受。
還是輸了啊。
在他們的主場,涼國京都,禪宗擊敗了道門,這讓他們有些泄氣。
心中不由想起三日前,開場時,那些從天而降的仙人,與那吟詩唱誦的身影。
“若是齊公子在,豈會讓這禿驢逞威。”一名大漢憤憤道。
旁邊,一名中年人搖頭,說這些有什麼用。
更有人想著,早知今日,就不該讓齊平上場,換其他人,好歹還有機會。
“走吧,走吧。”一名老者轉身,去拉孫兒,“回家去,沒什麼好看的了。”
然而,卻沒拉動。
隻見,那裹著襖子,十來歲的男童眼睛亮亮的,左手給老者拽著,雙腿卻如釘子般,釘在地上,右臂忽然抬起,指著光幕,喊道:
“祖父快看!”
老者疑惑回頭,朝那光幕望去,旋即,微微一怔。
隻見,隨著二人跌向庭院,畫麵視角拉低,一角青衣,忽然從光幕角落出現。
那是一隻讀書人長袍綰起的袖管,袖中,是一隻修長的手。
那手朝空氣一托,原本即將墜入大地的二人便靜止了。
仿佛羽毛,緩緩飄落。
東方流雲與白理理一怔,同時扭頭,便望見了一張熟悉的,掛著淡笑的側臉。
“休息下吧,接下來,換我。”齊平輕聲說著。
繼而,在二人愕然的目光中,舉起了一條青竹製成的戒尺。
不見煙火氣地,朝天空打去。
就像,很多年前,私塾裡老先生做的那樣。
……
(昨天狀態實在差,但今天肯定有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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